裴液想起來前幾天在捉月樓的那次交談,面前的女子說“實在不幸,兩次狼狽的樣子都被少俠看見了”。
誠如是也,那兩次偶遇中使他先入為主的形象,可能是絕大多數人都想不到的一面。
眼前這種優雅精美、溫婉安定才是女子一直以來的主色調,在所有人眼里,她都光風霽月,書卷氤氳,是博望名聲如玉的女君子。
每個人都相信,這道身影永遠不會做出失禮的舉動,這雙唇也永遠不會吐出不真的言語。
而這時,裴液感覺自己撕開了這片幕布,像前兩次一樣,女子沉重狼狽和鋒利的一面再次展露在自己面前。
或許傷悲,更容易在能夠共情的人面前流瀉。
“我沒太懂,齊姑娘。”裴液認真看著她。
“捉月湖的事,既不是‘絕無可能’,也不是‘希望不大’。”齊昭華低聲道,“在我這里,它其實是十拿九穩。”
“”
“裴少俠剛剛說的對,我確實沒法想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也沒同意幫我做這件事,我確實是不如少掌門了。”女子輕聲一笑道,“但這事怎么可能是他說了算呢?裴少俠也太天真,七蛟六分之一的入賬來源,駱掌門是不會輕易點頭的。”
“”裴液怔怔地看著女子。
齊昭華回看著他。
“原來如此。”裴液長長呼了一口氣,“所以上次說的張君雨古光之事,齊姑娘已經查問過了?”
“事實昭昭,有什么好查問的?”齊昭華看著裴液,然后忽然淡聲道,“裴少俠也不要挑撥離間。”
裴液笑嘆“抱歉。”
齊昭華也對他露出個笑,但這笑就像個暫時擠開水的石頭那樣短暫,一拿出來,那種沉郁又立刻涌了回來。
“因為我只有一把刀。”女子低下頭,兩只纖手已經無意識捏在一起,“我不知道是交出去,還是捅出去”
“所以”
“所以,希望裴少俠可以告訴我些事情。”
“這可以幫你做出決定?”
“不能,不論裴少俠告訴我多少,我都下定不了決心。”齊昭華道,“我是希望少俠告訴我的事情可以直接替我決定——人在迷茫的時候,可以由外界推著走。”
裴液沉默了一下“齊姑娘想知道的是?”
“翠羽對七蛟的進攻形勢,詳細的。”齊昭華看著他。
“這是很重要的情報。”
“如果裴少俠認姓齊的朋友。”
“”裴液沉默了一會兒,笑嘆道,“齊姑娘的演技實在太好,某一瞬間,我也有真幻難辨之感。”
齊昭華露出一個淡雨般的笑,但不言不語,只是安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