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鄭壽,他們是挨著翠羽而坐的,肖丘坐在正中,他旁邊則是一位麥膚的中年男子,長發短須,面容端正溫厚。他和肖丘不時交談著,一手按著一柄刀,另一只袖子卻空空蕩蕩。
徐谷則在白竹閣那邊,張家人看起來明顯要比別人高大上一圈,張君雪坐在其中倒有些泯然眾人了。徐谷今年亦有十多個名額,其中又半數背著張家特有的斬馬大刀。
不過這些張家人里面似乎并不太和諧,張君雪已經好幾天沒有來翠羽這邊見面了。
還有其他一些成群結隊、扶老攜幼的,便都是門派或縣城的名額,縱使只有一兩人入選,也總有一群親友來助威吶喊——順便蹭個前排。
至于那些單人靜坐或者兩三人一起的,便是江湖客了,他們大多沒有本地人的這份熱鬧和樂,一個名額就占一個座位,話少表情也少,刀或劍習慣性地就放在手邊。
他們有的是走商號的路子,但更多的還是通過“比前之比”而來,異鄉陌生人的歡呼并不怎么令他們激動,多數只是想打個好名額,攫取一份獎勵。
裴液如此環視一圈,把幾位朋友都看在眼里,而更上方的地方,齊昭華、方繼道、張鼎運和一群書院士子們坐在一起。
裴液朝他們揮揮手打了個招呼,身后小孩又軟軟嘆氣道“什么時候才可以開始啊。”
裴液還沒回答,身邊張小顏忽然伸手一指“裴液哥哥,那邊又來了好多人。”
裴液依言看去,卻是南方看臺。
確實是很多人,大約有三四十的樣子,他們服飾統一制式卻不同顏色,分褐、青、白、藍等共七種。
只有一抹黑。
為首的高大男子神情若冰、高視闊步,在博望園門、唱丹會、觀鷺臺,乃至如今的金秋武比,此人一直都是這樣的步伐。
他依然身穿玄色武服,黑色大氅干凈如洗,手上拿著一柄劍鞘深紅的劍。
張小顏一眼就被抓住了目光“裴液哥哥,這個人是誰啊?”
“七蛟洞的尚懷通。”
“哦。”張小顏目光注視這些人坐下。
他這兩天已經得償所愿,見過了李少掌、楊公子、張公子這些厲害人物,但對于這個博望第一、大家隱有敵意之人卻是第一次得見,只覺這位高大挺拔的男子身上,確實有一種“第一”的氣質。
就在身后小孩要第三次煩裴液的耳朵時,場上終于傳來一聲高喊。
“辰時過半,武者上臺抽箋!”
裴液聞言起身,笑道“我抽完箋便不回來了,武比巳時開始,快了。”
張小顏抬頭“裴液哥哥加油!”
后面小孩紛紛跟上“裴液哥哥加油!”
裴液一笑提劍“等著看吧。”
說罷轉身向看臺下走去。
邁下臺階前,少年向全場掃視了一眼,已和剛來時的景象大相徑庭了。
搭起的看臺已幾乎全然坐滿,仍有人不斷進來,成為人頭攢動中的一顆。再往外,整個廣場被綢幅與花草簇擁了起來,頭頂一百二十八道彩緞從天空跨過了整個廣場。
下方,高冠博帶之人正是白司兵,他手持一份金冊靜立著,那正是金秋武比不同其他普通武會之物——大唐兵部敕令。
他之身后,則是二十四個祭服佩綬之人,只待祭祀上天、敬告魁星。趙章率領眾官正色立在一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