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元一手撐棍,另一只胳膊一拳揮出,風聲暴烈呼嘯,黑色衣袍在風中抖開,已遮蓋了男子飄飛的白衫。
這樣一拳破面而來,張墨竹出手一半的短刃險而又險地收回,身體在空中猛然一擰。仿佛真的虛空生翼,明明毫無借力之處,其身體卻陡然以一個飄折的曲線上縱一丈有余,眨眼間已再度騰身在張宗元上方數尺。
【倒翻鷂翅】,這是白竹閣最標志性的身法,可以支撐習者躲開敵人殺招的同時,為自己調整到一個合適的出招位置,同時送出短劍,是為勝敗倒轉之招。
這是弟子們入門就要學的身法,但只有少數優異者才能在空中用出,而能像現在這樣,在一次空中翻翅之后的末尾再接以一次更快更強的翻翅,尋遍白竹弟子,也只有張墨竹一人了。
這樣驚秀的身法果然令他避開了張宗元全力必殺的一拳,拳勁落空之處,空氣轟然炸響。
但下一瞬,一道摧山般的力量就狠狠地撞了上來。
只見張宗元亦是身體全然騰空,在左拳落空的一瞬間,男人腰身一擰,沛然的力量爆發而出,沿著右臂勁達末梢。
在這股力道的帶動之下,長棍遽然劃過一個凌厲的半圓,上揮擊出,無形的氣流被割出刀刃般的弧度。
在心臟的驟然縮緊之中,張墨竹手腕急翻,短刃緊緊貼住小臂,真氣瘋狂貫入。
他只來得及做出這些動作,張宗元這一棍就悍然撞了上來。一聲悶雷般的交擊,手臂、胸腹、整個身體震脫動蕩,身體橫掠飛出,重重砸到了地上。
當他奮力調息,重新恢復了抵抗之力,撐地而起時,卻見自己已在擂臺之下。
而廣場之上,驚呼和安靜仿佛同時存在,人們看著這位博望第三的真傳,此時才找到一開始他露出痛苦之色的原因。
——他在棍身上點了一下嘗試借力的那只手,此時被他緩緩舉到面前,正皮開肉綻、血液橫流。
這正是此時擂臺之下氣氛安靜的原因。
張墨竹的敗因清晰而明了,沒有什么詭計,也不是博弈上的失誤,他是徹徹底底地差了整整一層。
根本夠不到博弈招式與長短的境地,力量、速度、真氣在一切的基本素質上,張宗元就已完完全全地碾壓了他。
這只代表一件事。
這位齊云商會請來的陌生男人終于向金秋武比的諸位展露了他真實的境界。
六十四枝,脈樹六生。
每個人都知道他是一匹黑馬,然而幕布掀去,其下露出來的竟是一只猛虎。
魁首的位置,此時仿佛站上去了第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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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千萬小心些。”李縹青看著身前的裴液楊顏沈杳,眉頭微蹙,“這人出手看起來很重的——沈杳師姐,萬一碰上,你該認輸就認輸,沒有什么的。”
沈杳點點頭“放心師妹,我理會的。”
少女投目過來,不及說話,裴液反倒先一步認真道“你碰上尚懷通才是要立刻認輸。不要猶豫,也不要交手。”
“”李縹青不置可否。
“認輸不過丟陣,打輸傷人又丟陣。”裴液嚴肅地看著她,“你本來就有傷,別給他出手的機會聽到沒有?”
“知道了。”少女悶悶道。
裴液放下心,又轉頭看向張君雪,女子在一旁沉默地擦拭她的重刀。
“君雪。”
女子抬起頭來。
裴液張了張嘴“小心些。”
“嗯。”
而無論選手們如何震撼忐忑,又如何和相識之人互相囑托鼓勁,下一輪都會照常開始,那些強大的對手也不會變更。
半個時辰的歇息之后,一聲鼎鳴,十六位勝者再次在各自擂下排好了隊。
至此,已無一位弱手。
而他們之中將要決出更強的八位,代表本屆金秋武比的最高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