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相反的另一頭,尚懷通亦是一人獨立,撫劍閉目,似已沉入冥杳之境。
這位男子承受的目光也是最多,在前幾日的比斗中,他清晰地、穩穩地高出他人一層,四名對手,沒有一人能令他出劍,也沒有一人見到他的第二招。一直是賽前就沸沸傳揚的第一熱門,如今他穩穩承接住了這份聲名。
裴液并不把他看做武比的對手,他環繞一圈,發現一個問題“君雪還沒來嗎?”
“沒——咦,來了。”
少女一指看臺,裴液看去,果然見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負刀而下,身后是剛剛分別的獨臂男子。
“來得有些晚了啊。”張君雪來到面前,裴液笑道。
但女子卻沒有回話,也沒有像慣常那樣微低著頭,她沉默著,直直地看向擂臺的東方。那是尚懷通的所在。
女子的這份氣質狀態令裴液微怔。
他當然知道她一直是沉默的,也知道她懷著仇恨。但之前,這份仇恨是深深地埋藏著的,而沉默則是蒙在上面的一層厚厚的牛皮。
你一敲擊,得到的就是沉悶的回響,透露出女子的笨重和溫厚,你知道里面藏著東西,但瞧不見、聽不見,也猜不出。
但現在敲擊卻沒有聲音了,這份沉默變得更加鮮明,把掩藏的仇恨就地剖露了出來。
“怎么了,君雪?”
“沒什么。”張君雪低聲道,然后轉過頭,有些怔怔地看著他,“裴液”
“嗯?”
“沒什么。”
裴液一皺眉正要再問,場上已驟然響起四方鼎鳴。他抬起頭,只見八道紅綢經天而下,原來已是巳時了。
眾禮皆畢,徐司功立于擂臺之上,袍衫繡禽,手執一折公冊“細羅披遴,方得藏沙之金;高浪擇剔,始見化龍之鯉。連日競搏之下,得此鸞鳳八位,博望傳名,金秋定魁,今日于此萬方諸目之中,爭羽競鳴,其中唯一者,翰閣授名神京武舉!”
“八人唱名如下翠羽李縹青、七蛟尚懷通、翠羽沈杳、七蛟于英才、齊云張宗元、鼎運楊顏、奉懷裴液、徐谷張君雪。”
列名既罷,場上早已停下喧鬧,目光全部聚集過來,場上只有男人的朗聲念誦。徐司功合上此冊,取出一張硬箋。
今日第一輪的比斗順序,已在昨日抽取出來,此時擂臺高空,巨大的紅幕已經顯出第一場的對陣。
徐司功朗聲讀到“博望州金秋武修大比,現在開始!魁賽第一場,刀是雷電色,劍如雀影翩——張君雪、沈杳!”
在驟然沸騰起來的歡呼聲中,裴液還是沒來得及細問發生了什么,身邊的女子已負刀而起,徑往擂臺而去。
裴液目送著她,直到身邊李縹青忽然一指高臺“師父到了。”
裴液抬頭看去,果見老人瘦弱的身影立在高臺之上,然而他卻不是孤身一人,旁邊一位氣度沉實的中年人裴液認得,少女曾告訴他那是博望仙人臺臺主。但另一位高大男子裴液卻完全陌生,其人藍衣挺拔,面容颯爽,長劍支地,正與諸位搭話的官員笑著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