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近一個月里,這算得上是谷云扶印象最深的一個名字。
用半文錢一張的紙寫信,封以兩文錢一封的信封,發給最便宜的館驛,最后,這封信是寄給明綺天。
然后明劍主當場就回了。
谷云扶早就好奇這個翻遍鶴鳧冊都找不到的名字是何方神圣,隱士高人?神秘劍主?云游前輩?還是劍君新收的小師弟?
卻實在沒想過會在這個武比上聽到。
“裴液,也是我們翠羽的好朋友。”李蔚如笑著答到,而朝后一回頭,“誒,大人們,怎么這樣分擂的?”
“這得問徐司功啊。”
“徐司功在下面呢哈哈。”
但一旁谷云扶卻沒談笑的工夫,他一把牽住李蔚如的胳膊“哪兩個字?”
李蔚如轉過頭,這位男子剛剛的表現就已經訝異到了他,他在空中寫道“裴姓,太液金池。”
“”
“怎么了?”李蔚如好奇,“您認得他?”
谷云扶依然沒有回話,他十分認真地去看下面走上擂臺的少年,只見其人十七八歲,身姿挺拔,青服佩劍,眉宇間的清揚還沒有沉淀下去。
就是一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氣質淺淺的,眼眸也淺淺的,沒藏多少東西,但也正因淺而干凈明朗。其人身上還有一種難得的溫和,沒什么攻擊性,令人一見就頗感親切。
再去看衣著和佩劍,俱是不好不壞,雖不顯得落魄,但也瞧不見他想看到的某些高妙東西。
這就是“裴液”?
實話講,谷云扶的目光是很小心的,甚至已經帶上了善意和敬意,準備迎接少年忽然轉頭看來的目光。
但是他顯然想多了,這少年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不過這倒令谷云扶感覺合理了些,因為剛剛他聽見這個名字的第一反應是——臉都不要了,云瑯山的人來這種地方欺負人?
但此時瞧來,這位“裴液”好像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不僅年輕得過分,而且好像也并非云瑯山人。
又一牽旁邊老人問道“這位少年是什么來歷?”
“什么什么來歷。”李蔚如莫名其妙,“奉懷就是博望七縣之一,‘奉懷裴液’就是說他來自奉懷。”
“生在奉懷,長在奉懷,沒去過別的地方?”
“他說是沒有。”李蔚如看著他,“怎么對我這位小友這么感興趣?”
谷云扶調整了一下坐姿,擺出一副認真觀看的姿態來,緩緩道“我觀仰一下。”
“?”
谷云扶反正不欲再言,眼睛一轉道“這一場,李掌門覺得誰會贏?”
“裴液如果確實如他所說不玩賴的,那我想縹青應有七成五成的勝機。”
這倒確實是公允的話,幾日來州城里關于勝負的議論中,是有那么幾對難分難解,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比如楊顏和張墨竹,比如古光和沈杳,還比如,裴液和李縹青。
李縹青自不必說,執劍江湖,當下風頭正盛,之前那些翠羽劍門的支持者們如今終于揚眉吐氣,即便把尚懷通擺到面前,他們也不會承認少女不過,遑論一個忽然從詩會中吹起來的裴液了。
而且從事實上來說,少女也絕對足以一爭博望最強五生的名號,裴液據說剛剛邁入四生,鄉下武館里出來的,有什么好比。
而裴液倒沒有這么多情感上的支持者,大家還都不怎么熟悉他,站他一方的論調多半只捏緊一個事實——甭管他修為出身,反正他是一劍破了于英才的劍,李縹青做得到嗎?
而谷云扶此時站哪一方簡直清楚明白,他直接笑道“不可能,李掌門愛徒肯定要輸了。”
李蔚如微微一瞪眼“你明明第一次見他們兩個——你知道他們修為嗎,裴液才四生。”
“我不用知道,你這個肯定輸了。”
“伱瞧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