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臨敵應變之機敏,動作之果決,于這一百二十八人中,決計排不出前三。
——用棍你能找到出招的空隙來喘息,那用拳如何?
長兵慢,短拳快,這是基本的武理,張宗元在三合之間,已然完全洞察局勢,變招猝不及防,正打在楊顏致命之處。而這種能力,正是楊顏幾天來從裴液身上苦苦學習的。
他實在還沒學明白。
但此時說什么都已經晚了,楊顏甚至還在反應為何男人忽然拋棄了長棍。
這也是他新近培養的習慣——“打架不止是四肢的事情,眼睛和腦子也尤其不要閑著,每一處細節都要看,每一招都要想。”
‘是了,拳打得快,他這樣一貼身,兵長難回的反而成了我——’
但他實在不知道想明白這個有什么用處,因為一拳如虎嘯已然直沖面門!
楊顏只來得及架臂一擋,真氣凝結起來的第一刻,無匹的力道就轟然撞了上來,頓時鏡破瓦碎,楊顏小半邊身子都一時失去知覺,飛蕩的真氣在其中沖撞。
但在交擊的瞬間,楊顏亦付于了一份爆發的反力,捉月樓上乍現過的身法此時出現在這里,在第二拳到來之前,少年借著這股力量彈出了五丈之外。
踉蹌了一下,才捂著肩膀有些歪斜地立定。
終于得以倉促喘息兩口。
觀眾席上沒什么掌聲和歡呼。
這種單方面的毆打看起來本來就沒什么意思,何況這兩人大家都不太認得。于很多人而言,楊顏的這份搖搖欲墜已經遠遠超出預期,他已經堅持了足足五招,可以選擇放棄了,因為賭坊中正有一盤——“楊顏支撐住的回合能否多于張墨竹”。
北臺之上,張鼎運沉默地看著,垂眉耷眼,縱然早有預料,但開賽前畢竟還存著一點等待奇跡的希望。
但張宗元實在太過強大。
有的五生可以勝六生,有的不能,而同樣的,有的六生會被五生擊敗,有的則不會。
張宗元無疑屬于后者,他是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短板的強,面對這樣的人伱無法找到機會。
場上,楊顏喘息兩頭,已立刻抬頭看向身前,心臟再次被猛地攥緊。
沒有留下絲毫空檔,男人已提棍縱身而來,下一瞬就又將是不容攔擋的強硬一棍。
但其實這種局勢上的高壓并非令楊顏心沉下去的真正原因。
在前一個月里,他經歷過更驚心動魄的困境,而就在十多天前,他還在捉月樓上和七生的兇徒狹路相逢。
那老賊竹竿帶起的風暴令《吞海》都幾乎難以承受,如今張宗元的招式至少還在《吞海》可以覆蓋的范圍之內。
真正令他大腦混亂無措的,是事情再一次滑向了他始料未及的方向。
——對方并沒有選擇用更強的力量來突破他的《吞海》,或者更進一步說,對方根本就沒想破解他的吞海。
對方只是選擇讓他用不出來、吞不過來。
猛烈的、連綿的攻擊。
顯然十分有效。
那么,奇招之二忽然也就無處落腳——對方根本不用竭力之棍,他吞什么、又發什么?
“當然會有意外,一定會有意外,這時候就是考驗你在之前的戰局中對信息的掌控、對細節的洞察了。對方可以突破你的計劃,但你的計劃也是可以千變萬化的,而且萬變不離其宗。”
怎么不離其宗,宗就是這兩式奇招,這已經根本沒用了!
“這時候千萬不要慌,更不要混亂,該接招接招,繼續看、繼續想”
“然后呢?”
“然后腦子里一閃,辦法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