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兇戾的一劍貫穿空氣而來,強和快都到了極致,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張君雪撤步橫刀時,寒光已耀上了眼睛。
“鐺”的一聲撞鳴,篷起的氣流向四方人們訴說著這一撞擊的劇烈,張君雪身體頓時繃起,像被撞成一張壓緊的彈簧,但是,沒有被突破。
甚至在撤步繃身之后,身形幾乎是絲毫不動。
女子的防御一直是固若金湯,但人們也絕未想到她能有如此表現——五生對六生的力量差距每個人都清楚明白,張墨竹、楊顏在張宗元面前,于英才在尚懷通面前,就宛如幼童面對壯漢。
但在女子這里,“力量”兩個字卻仿佛是對她最直接的眷顧,沈杳沒能突破的防御,原來尚懷通也突破不了。
但尚懷通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張君雪等著他狂風暴雨般猛烈的進攻——間隔四丈她都險險才反應過來,如此近的距離,男子變招之快不知將急快若何。
但尚懷通一動未動,只是將劍壓在她的刀上,甚至未曾加力。張君雪一怔之間低頭,明潤的劍身照出了她的面容。
這是東海劍爐匠師所鑄的寶劍,劍身就如同一汪寧靜的秋水,只在中心勾出一條紅線。但這紅線當然不是畫上去的,而是鑄進去的,也就是在看到這精巧之鑄的同時,女子意識到,這一劍,還并沒有結束。
那明潤之上,劃過一道火線。
燥意撲面而來,那紅色本是凝固的赤紅,此時卻熾烈得仿佛燃燒起來,而這絕非錯覺——男子握劍的手,都透出了余燼般的紅彤。
這種鑄入劍中,可以被真氣催出高溫的材料,正是這柄劍最核心的神來之筆,其耗費兩年才訂做成功,也正是為與男子的劍招相合。
所謂拔草之“原上火”。
此時,真氣在男子身體中燃燒般爆發出來,而當它來到劍上時,則是真正被點燃,那伴著灼熱陡然炸開的真氣,威力何止翻倍!
這樣極烈的劍法,男子自己分明亦難幸免,實際上,真氣在身體內炸開時,已對經脈造成第一次極大的負擔,而當他將其扼于腕中,硬硬將力量分為兩段發出時,不得而出的兇暴則真的摧傷了他的身體。
而等到他將這積蓄已久的、暴燃般的真氣一氣噴到長劍之中,則如同火藥驟然逢上烈火,爆炸第一時間灼傷的,正是他握劍的手臂。
【一火燃命】,本就是以性命為代價燃起的火焰,正代表男子此篇劍技中所蘊藏的核心之意。
在這樣的爆發之下,女子橫欄在前、牢不可破的巨刀陡然偏開歪斜,所謂固若金湯,此刻被攻城弩一箭貫穿!
張君雪千鈞一發間側身昂頭,這鋒銳灼痛的一劍從身前掠過,在肩上帶起了一蓬沸熱的鮮血!
張君雪未看這傷口一眼,甚至在它受創的那一瞬也未能得到女子半點目光,在傾力避開身體的那一瞬間,她就奮力重新整控了手中重刀,在男子一望無前的貫刺之外,奮然揮出了一道毫不失色的白亮月牙。
斬腰!
張君雪清楚地知道,在此人面前,她沒有太多的出招機會。
只有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奮力去抓住每一個可以出招的空間,不論它狹小還是廣闊,才能拼得一次殺機。
她可以因為計算值得與否而放棄以傷換招的機會,那么后面,她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揮刀了。
這是一次搏命的換招,如果尚懷通繼續變招斬她,這一刀就會同樣落在他身上,至于孰輕孰重,就只看各自的造化了。
這是激烈的搏殺中常見的一幕,不過發起這種換招的人,多是弱者以死保命,求得對方不愿與自己換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