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的想法很簡單。
他本來從沒把尚懷通當成武比中的一環。
在他心里,武比是武比,除敵是除敵,后者只是一件記得一定要做的事情,前者才是他這些天一直心心念念好好準備的東西。
在大家憂慮的時候,翠羽這邊一直安定和笑著安慰他們的,除了李蔚如外,還有裴液。
不過少年與老人的想法又有不同,當日捉月樓下,小貓的話裴液從未忘記。
尚懷通只是一個他要殺的人,從來不是什么沉重的強敵。
更談不上對手。
在那日之后,他們有過好幾次相遇——博望園里、觀鷺臺上,尚懷通屢屢朝他投來目光,但裴液從來沒主動做些什么,一直顯得很被動。
其實并非被動,只是無視。
他對此人,只感到厭惡。
厭惡的東西,一時無法除掉,但終將被除掉,因此裴液就先做其他的事情罷了。
他唯一為之緊張的時刻,就是張君雪非要親身上擂決死的時候。
事情也就是從這里變得不一樣了。
尚懷通在萬人面前成就意劍,風頭無兩,鰲頭獨占,張君雪卻被打落泥沼,險些傷殘。
裴液看著女子腫脹得不成樣子的手掌、前襟的血液、慘白的面容,怒火是從胸中猛地燒了起來。
在這種時候,他照著自己本來的打算,用自己準備許久的那一劍成功贏過了楊顏——即便確實全場驚賞,但他自己已實在不覺得開心了。
所以不痛快,就得讓自己痛快。
裴液按住劍柄,在擂上立定。
而另一邊,尚懷通也同時而上。
男子已將他那份意境收了回去,但當這襲黑氅立在視野中時,眾人還是能感到那幽渺的靜抑。
整整一屆武比,男子甚至從未把目光放于自己對手身上,唯一令他吃力的敵人只有他自己那門劍術。
如今已被他握在了手里。
再無人懷疑他劍道上的成就與天賦,在無數人眼中,他都已是一道不可戰勝的身影,這也正是現在他自己的氣質。
幽仙之劍像在他心中鑄下了一根定海之柱,十幾年里,他為這門劍惱怒、憋悶、興奮、癡迷、驕傲,如今它達成于此,正如信者見佛,男子心中只有通暢的清風。
他卓然淡看,連傲然輕視都不再有了。
但是現在男子走上擂臺,神態架勢里卻出現了第二次的認真。
他看著對面立上來的裴液,竟然嘴角露出一個微笑,而后緩緩抱劍躬身,執了一個端正的武禮。
全場頓生一陣清晰的嘩然——這當是本屆武比第一次!
而裴液,卻是第一次沒有回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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