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內廳。
除去李蔚如外,當日四位宗師都已在坐,程霖、石簪雪依然分坐在無洞與安藏身邊。
無洞另一側又多了一位男子,他一身灰色長衫,清瘦安靜,手腕纏著一條淺黑底淡銀紋的細綬,低頭捧著一個冊計算著什么。
而今日除了這兩位外,還有一人身邊帶了隨坐。
裴液依然是挑角落坐下,但現在他再也不是毫不起眼了。一柄清透如冰的神劍被他平放膝上,以手按住,柔嫩的紅和鬼麗的藍生長其中,瞧來如妖如仙。
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見過,但每個人心中都早有它的名字。
【斬心琉璃】
而那位聞名下的劍主就坐在一旁,一身簡單的白衣,一頭單束的黑發,正持筆在一本冊上做著批注。
大約是雪和的比對,石簪雪也在這高云淡一樣的神美面前失了顏色,她早知少年與這位劍主相識,但剛剛一同進來的一幕還是令她微微張眸——當日少年了,只是和明劍主幾面之緣的交情。
如今卻把琉璃按在手里。
除隋再華外,其他幾人亦根本未料到這一幕。
作為道啟會的牽頭人,云瑯山和仙人臺一直保持著緊密信任的關系,女子游劍下,但見厄難,也從不吝嗇出手。
無洞當然不會阻攔這樣一位人物的與會,實際上明綺跟在少年旁邊走進來時,在驚愕的寂靜中,每個人心中都驟然一陣輕松。
局勢似乎一下就安穩明朗下來,女子固然不受驅馳,但只要她在這座城,自己這邊就已立于不敗之地。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布下的圈套似乎,從自己這邊瓦解了。
“明劍主入城的時候.有掩去身形嗎?”無洞嘶啞道。
“沒櫻”明綺未答話,隋再華倒是先一笑,“云痕割,明羽灑雪,昨日深夜往上看的,往后都該認得《姑射心經》了。”
“那我想,這套子可以收起來了。”無洞道。
隋再華也輕嘆一笑:“我也可以回府城了。”
“在那之前,有些事情要先向隋少卿問過,不過還是下面再談吧。”無洞道,“當下,要請諸君不要忘記,我們還有另一個套子。”
安藏挑眉:“這個套子不收回來嗎?”
其實這問題不必回答,只要瞧李蔚如那空空如也的位置,就已有答案了。
無洞面上皺紋牽了一下:“明劍主到來,隋大人真的離去,我們順理成章地放棄這個圈套于是,另一邊的餌就變得更加隱秘可信。”
他緩緩道:“如果之前我對歡死樓踩鉤的把握只有四成,如今已有七成了。”
安藏蹙眉:“昨日竊閣之人若是歡死樓的,恐怕許多消息已在此人耳目之中了。”
“那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安藏道,“我是他若現在,就在這里呢?”
屋中一時安靜。
“那他也什么都聽不到。”無洞旁邊的清瘦男子忽然開口,完這句話才想起來拱手一禮,“那個,我是少隴黑綬,蒲懷夢。”
“懷夢是臺中很有賦的術士,昨夜我把事情交給了他。”無洞一伸手,“你。”
蒲懷夢低頭看著手中冊,念道:“隱匿、穿梭之術,百家皆有,但施術之后,離開當前空間的深度不同,則表現不同。總的來,離開所處空間越淺,越容易被查知,也更容易反過來對空間施加影響;離開得越深,則越隱秘,卻也更難對當前空間反施手段——當足夠深時,所見所聞都會變形。一般來,刺殺之術多是前者;藏匿之術則多偏后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