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縹青來不及辨認更多的名流權貴了,因為那道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視野里。
諸人環繞之前,她正孤身而立。
白衣黑發,挺直的脊背像一柄明如秋水的劍,哪怕是站在最后排遠遠一望,依然是天地間獨有的風姿。
明劍主的外貌早已流傳,少女也早對她勾畫出了無數想象,有時她也會想,把一樣東西想得過于美好總是難免要失望,因為大家畢竟都生活在帶著灰塵的現實之中。
但直到這道身影真正映入眼瞳,她才知道,不是想象美化了現實,而是虛幻的構想永遠無法觸及真實的驚艷。
她就是真真正正的超凡脫俗。
生于云天,性如淡珀的劍中太子,那雙平和的眼眸,正如她手中那柄剔透清美的神劍,一直是少女心中最向往的那種明澈通凈。
李縹青癡癡看著,眼睛忽然一酸。
“白竹之劍,就是如此了。”女子說完這一句,那清涼的聲音就此停下。
場中一片安靜,李縹青怔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講劍已經結束了。
少女猝不及防地茫然失落,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怎么會這么快?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已來到青紫篁身邊,偏頭小聲問道:“青篁前輩,我們可以去和明劍主說兩句話嗎?”
青篁一笑,另一邊紫篁已搶先道:“你兩句我兩句,明劍主豈不麻煩死了!”
青篁溫和笑罷:“少掌門還是莫去了,今日自作主張湊到了這里,明劍主為大家講了講劍,已是沒有想到的面子。刺史大人剛剛一一叮囑了,不可再以應酬擾亂。”
“.哦。”李縹青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
白衣的女子果然也沒有做這份準備,已提劍往下而來。
其實也對,每個人都想和明劍主說兩句話,但明劍主卻不會想和五六十個陌生人聊天,若是好不容易來一次博望卻被煩走了
然后她忽然想起來什么,猛地抬頭環顧四周——裴液,不會連這個尾巴都沒來得及聽到吧?他若能聽這一場,一定受益匪淺的。
然后她目光一定,心怦地一跳,已瞧見了那個安坐的背影。
少年正端坐在最前列,不再是昨天那副糟亂的裝束,他穿著那身青服,面上的認真和思索還沒有消去,手上似乎無意識地擺弄著兩三枝花。
李縹青一下松了口氣,心情重新明快了起來——沒有聽到明劍主的講劍,剛好可以請裴液給自己講啊!
心中已再次繃了起來,但這一次少女沒有給自己猶疑的機會了,她抬腿便往少年那邊而去,努力讓自己的步伐和神色都顯得輕松興奮。
心無法抑制地越跳越快,而且剛剛的納入眼中的畫面此時又給了她一份支撐——他還穿著自己送他的衣服。
離這道身影越來越近,少年的目光依然還只是看著前方。李縹青深深壓了下嗓子和急速跳動的心臟,深怕自己被那眸光一看就再次失去了勇氣,于是一道遠遠的、輕快的招呼已在咽喉——
裴.
一道清涼如夜的聲音卻先一步流進了耳朵。
“記下多少?”
這聲音如此有辨識度,李縹青整個身體頓時僵住,茫然怔忡地偏頭,那神人般的女子正走過去,停在了裴液面前。
李縹青這才反應過來少年目光一直以來的落點。他正含笑站起身,于是座位遮掩的一些鮮艷之色就泄出來了,李縹青怔了一下,才認出來那是一大捧編得很好的花。
“都記下了。”少年道。
明綺天頷首,剛剛那僅得一聞的嗓音此時毫不吝嗇地流入少女的耳朵:“今晚把你在學的劍照我剛剛所敘的理路解析一遍,會事半功倍很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