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韌劍身之上不見絲毫流動,只有一種曠遠的靜謐。他一劍點上了寇鯉躍力斬而下的一刀。
乍時銀瓶崩裂,雪山爆發。
難以想象的暴烈和沛然從這秋水般寧靜的長劍上迸發出來,劍尖所指,空氣炸出一片空無,只要在這范圍之中,旗帶崩碎漫天,欄桿摧折暴射,無一能夠幸免。這是一場絕無僅有的爆炸!
寇鯉躍如同迎上海崩,下撲的身形被猛地上擊而回,即便是六生的真氣在這一瞬間也不足以掌控身體,當他瞳子緊縮地展臂握住身旁欄桿、穩住身體時,已重新回到了五樓之上。
面前,少年正按檐仗劍掠來,一雙平靜的眸子盯緊了他。
劍技【崩雪】,再不是楊顏手中搖搖晃晃的半成品,在真正的劍者手中,它終于顯出了自己應有的恐怖。
五層之中,衣衫狼狽的孫青衣正愕然看了過來。
他怔了一會兒,忽然翻身而奔,去拔墻上的劍。這劍掛得頗高,他連拔三次才將雪亮劍身盡數抽出,但當他氣喘吁吁拔出之后,一回身,卻怔怔定在了原地。
寇鯉躍抖了下手臂,磅礴的清涼真氣一涌而入消去了震麻。他至今不知面前這少年從何處而來,但即便知道,此也已不重要了。
莫說對方看起來就沒有和談的意思,只說龍門樓就是他寇鯉躍的臉面,今日被人這樣單人獨劍殺進來,第二天這人若沒被掛在門樓旗桿上,他就將成為整個相州城的笑話。
就像三年前的那次一樣
寇鯉躍眸中兇意乍時暴射,搭在地上的長刀陡然上斬,地板崩碎,裂出一道深邃的溝壑,強沛的真氣一往無前地撞向少年!
他不相信剛剛那樣的招式,這少年能連連用出!
裴液仍然正面迎上,這次果然沒了【崩雪】。
刀劍在空中相撞,六十四條經脈的壓制頓時彰顯無遺,長劍毫無懸念地被刀身壓下,但下一刻刀下就陡然一空,那秋水般的明光已化為了一條柔軟的絲綢,鋒利地探向了他的手腕。
寇鯉躍刀上真氣一炸,崩開了這柔蛇般難纏的劍,一刀再次進逼少年,刀路上攔擋的房梁在刃下宛如枯朽。
但下一刻寇鯉躍就覺出了那劍中力道的退而不潰,它被崩開后沒有失控,而是在少年手中旋過了一朵漂亮的花。
‘拙境’
刀已極快極猛,觸者當要兵器失控,但少年被崩開的長劍在上面連點三下,竟然反而趨穩,并且頓時刀弱劍強,少年一劍振出了清越的鳴叫,直直進逼而來。
‘拙境之巔!’
然而六生的優勢正在于真氣渾厚調整迅速,以攻對攻,絕無吃虧的道理。
長刀猶然奮烈而斬!
即便以強直立劍的【清鳴】也不能跨越五、六之間的鴻溝,哪怕幾經轉圜,刀劍之間的強弱依然是高下立判。
男人和少年冷目相對地逼近,而刀刃和劍光更走在他們前面。
這一撞的結果本來毫無疑問,而就在刀劍即將相觸的那一刻,裴液看著面前的男人,再次唇口微啟,輕輕吐出了一個字節。
寇鯉躍身體猛地繃緊!
剛剛在樓上俯瞰時,那條言出法隨的火龍就令他心肺猛地一攥,如今相同的一幕出現在眼前,男人體內早有準備的真氣頓時剎止了身體。
火就是普通的火,不具備穿梭實質、跗骨之蛆之類的神秘特性,但可惜寇鯉躍距離那能夠外發真氣,排拒術兵的境界也同樣還差著一層。
在四到六中,真氣還只能“內”、不能“外”,火焰固然難傷筋骨,但皮肉卻只是普通的皮肉。
在境界不足以觸及“真氣術”的戰斗中,火焰、水法這樣的靈術手段本就幾乎無法破解,這也正是它們本應具備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