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承心也笑,又仿佛認真了些,一雙清眸看著她:“不過.我是真心把姐姐當客人邀請來的。明天我便離開相州了,就和姐姐做一回兩天的朋友。”
“.嗯。”
“好了,那姐姐先歇息吧,愿意轉就四處轉轉,只要記得路就好。”
“衣妹妹不留下來坐會兒嗎?”
“不了,等.晚上吧,我再來和姐姐聊一會兒,現在得先去——”
“承心。”
一道冰冷短促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截斷了少女的話語。
李縹青瞧去,正是那位二哥,男子挺立在青石路上,雙手托著一個車上卸下的大箱子,蒙著布帶的雙眼沉默看了過來。
“嗯。”衣承心截住話頭,朝李縹青點下頭,便和男子并肩朝里而去了。
李縹青瞧著他們消失在視野中,漸漸腳步也不可復聞,她環顧四周,開始感到一種陌生的寂靜。
衣嵐山也是山中建派、派大人稀,但卻沒有這種奇怪的冷硬,好像排拒開了一切人氣。
蓋因這種冷硬不是由景、而是由人帶來——不止剛剛那位衣南岱的漠如堅冰,一路上所遇的力士仆從,雖然人數不多,卻是俱都是仿佛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沉默寡言。
在相州城時李縹青感覺衣承心骨子里透出些冷氣,但到了這里才發現,其他人同這棟古寂的宅子仿佛是生長在一起的,倒是只有少女身上還帶著些鮮活的人氣。
李縹青放下行李,她這座小院沒什么特殊,灑掃得干干凈凈,房間里寬敞整潔,日常使用一應俱全,正是用來待客的房子。
逛了一圈,便提劍托貓出門而去。
稍作辨認,此院所在是這棟大宅的西邊,三座院子并排而建,她正是最北邊這一座,旁邊兩座院子也是一推就開,俱都灑掃干凈,但無人居住。
李縹青轉了轉,便徑往正房而去。
真仿佛是一座空宅,此處仍然無人照看,李縹青轉到堂前,當先見到堂前供奉的兩枚靈牌,其下煙云繚繞,香燃剛剛沒了一個端頭,應是剛剛經過的兄妹二人新換上。
李縹青走上前去,見左是“先考衣公諱端止府君生西蓮位”,右是“先妣衣母楊孺人閨名詔人生西蓮位”。
李縹青記下“衣端止”、“楊詔人”這兩個名字,轉到堂后,便見一列整齊的祖宗牌位,李縹青并未去看上面的文字,低頭打開柜子,翻了兩下,果然找出了一本家譜。
少女起身翻看,其實也不過薄薄一冊,翻了幾頁,她一眼便看見了“衣端止”這個名字,然而目光橫著一走卻是微微茫然。
正如衣承心所說,她沒有什么姑姑,這一代其實只有衣端止一人,孤伶伶地印在紙上。
她往上代掃了一圈,依然沒瞧見想要的那個名字,直到下意識翻過一頁,整個人才一時怔住。
【長女衣丹君】【長子衣南岱】【次女衣承心】
“.”李縹青實在沒有想到,這位三十年前和西方恬有所糾纏的女子竟然是衣承心的長姐——三十年過去,年號都變了,她們根本不像一個時代的人。
而衣承心言談中,也確實不曾提起過她。
李縹青立了一會兒,放回家譜,四處看了看,先往旁邊同樣安靜的大屋走去。
門一推便開,里面是一種整齊的空蕩,日用都被收斂起來,整間大屋只有擺在面上的大件家具。
李縹青緩緩步入,床柜都是許久未換的樣子,然而雖舊不污,依稀可見舊主人之前古樸嚴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