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主橫刀暴退,但一觸之下架勢就瞬間潰散,炸亂的玄氣在四周失控,戲主抬手結印,宛如一盤散沙倒入模具,一瞬之間凝玄成陣。
心緒沉墜間他先伸手握住了身后少女的手,卻只感到一片冰涼的顫抖。
在祝高陽與三位紫袍鏖斗的那一場,才仿佛有這樣的威勢。
謁闕修者的出手與剛剛兩位宗師立時顯出云泥之別,戲主根本來不及騰出任何空隙,浩蕩劍風已逼面而至。
正如老人總是笑呵呵的,不想令她擔憂,少女也把這份惶恐深深藏起,并不展露給老人。
再也不敢僵硬站著,忘了和少年打任何招呼,李縹青踉蹌縱身掠上,猛地往老人那邊而去。
無論現在局勢如何他都難以在這樣的戰斗中起到什么作用。
說不清是憤怒和恐懼哪個先填滿了她的心靈。天空之中,風龍一貫百丈,整片夜空隨之舞動,黑袍長刀如同割出另一個世界,在這樣的戰局之中,薄紙般的老人一無無前地仗劍直插進去,面色冷漠得像是另一個人。
甚至不是荊大人李掌門這樣的第一階,裴液橫劍擋在少女之前,感受著迫面而來的窒息勁風,幾乎感覺自己重回了八月的薪蒼山中。
裴液脊髓乍時的冰寒就由此而來。
另一邊。
所以現在看見在心緒中那虛弱薄脆的、每出一次門都會令她擔憂的身影在這樣的颶風中飄蕩,少女是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下一刻這陣式再度破碎,黑袍揮手一抖,一張黑幕猛然張開在身前,這法器不知以何煉成,總之一瞬間身前空間如被凍結。但它仍然只堅持了一瞬,下一刻雨夜宛如裂帛般被破開,向鳴鎬殘軀、帶血、仗劍,從其后縱身而出,劍氣一往無前。
李縹青來不及看絲毫一眼另一邊的情況,眼中只有這道身影,她有些踉蹌地全力奔了過去。
玄門。
不需任何言語,剛剛突兀相殺的兩方如今默契無間!
戲主終于沒有再料到這一回了,今晚這場戰局中他要考慮的事情已經太多,向鳴鎬以半殘之軀卷霧而來,戲主霍然回刀,眸光一下從安藏身上挪了過去。
——老人曾親口笑著和她說過,他就是望望風,不必出手的。
這就是老人所說的那座受他監看的莊園,現在,那歡死樓的人也確實邁入了這個圈套,只是敵人似乎強得離譜。
然后僵硬在了天上。
少女真的不敢去想失去老人后的一切這已是她唯一的親人。
李縹青一瞬間理解了這一幕。
刀光拉如弧月,在還未成型時就被向鳴鎬一劍撞入,黑袍勉強接住了半劍,剩下半劍在他身上盡數傾瀉,雨夜中炸開一朵凄艷的血。
由來謁闕傷謁闕,自入場以來,這是黑袍第一次受到真正的重傷。
機會在這一瞬間驟然出現。
如同血傷吸蠅,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黑袍架勢的潰散。
絕不會浪費機會,牽絲【玉虎】之后的無洞最先驚掠而下,一道霆劍直貫黑袍心臟。
向鳴鎬于此時徹底耗光了全部的氣力,松劍無力墜落,在他墜落的身影之后,安藏也縱身仗劍而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袍身上的血剛剛炸開,身軀正是最失控的一刻,無洞劍尖已然逼上,黑袍盡力傾身,避過了這一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