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隨這位峰主走上來時,橘黃但沒有溫度的日球剛從天際跳出來。
確實是小而偏的一處峰巒,二十幾處院落四散而落,中央平地上應是主殿,但也不過大上一圈,幾處連院,一棟朱紅的五層小樓。
“那就是景弼的院子。”許裳看向東邊的那處偏院,“沒人和他交好,平日他也就不大出去,尤其這兩年知道用功了,每天就在院子里練劍。”
女子推開門,院中好幾處不同的木樁,劍場上排列著四五把制式相近的劍。
裴液一一抽鞘查看——年歲上不是新劍,但并沒有多少使用的痕跡。
“.這是他從他父親樓里翻出來的老劍。”許裳低聲道,“他好幾次想讓我給他找一把他父親喜歡的劍。但梅卿用劍挑剔長情,一柄好劍就用到壞掉,像這些劍,其實他都沒怎么摸過。”
“所以景弼也不滿意用,就只掛在這里——怎么了裴少俠?”
“張景弼他,一直想用一柄令夫的劍嗎?”
“.他小時候很頑劣,梅卿要他練劍,他總是吵鬧耍賴。”許裳道,“后來長大懂事了,我總見他自己跑到梅卿樓里.有時撞見,眼眶都是紅的。”
裴液低頭看了自己手上的劍,正是張景弼比劍所用的那柄,它和劍場上所掛之劍制式相同,年歲也相似,但在人手中的時間遠遠超過。
他蹙著眉揮舞了幾下這柄劍,又去看架上之劍。
“許峰主,這柄劍與令夫有關系嗎?”
許裳一怔低頭。
“這不是梅卿的劍。”許裳看著他,“它怎么了?”
“這不是用了兩年的痕跡。”裴液輕聲道。
“.什么?”
裴液從劍架上隨意抽出一柄,兩柄劍俱是崆峒所出,完全是一樣的制式,此時白日之下,除了劍柄纏絲不同,仍看不出什么分別。
“張景弼說他用這柄劍用了兩年,但只用了兩年的劍不是這個樣子。”裴液認真看著女子,將兩柄劍遞給她,“許峰主是上乘的劍者,一柄劍在長久使用中,重量、磨損、鋒刃.都會微妙地傾向于用劍者的習慣,一柄只用了兩年的劍,不會有這樣分明的變化。”
其實一點也不分明,許裳凝眉感受良久,輕輕揮刺靜持,才真切地體悟了到了少年所言的這份區別。
“伱是說景弼已經用了很久?”女子微怔,“可他用心練劍,也不過近幾年的事,也就數近兩年最勤快”
“不,那是不同的趨向。”裴液看著她,“這柄劍里有兩名劍者的用劍習慣——甚至不單是習慣,那趨向差異分明,我想根本是兩門不同的劍術。”
“.”
“在張景弼拿到它之前,它就非常長久地被一名勤奮的劍者使用過。”裴液輕輕撫過劍刃,抬頭道,“我想或許正是這段經歷令景弼選擇了它,從而令陷害者有機可乘.我想看一看令夫亡故前的事情,不知合不合適?”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