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空氣幾乎凝成冷水,只要敢掀起一點衣擺,水珠立刻就在肌膚上凝結,而最令人悚然的,是怪異彌漫在身周、如同實質的鋒銳寒意。
仿佛這濃霧中藏著無數把隱形的寒刃,只要一動就會將皮膚割得皮開肉綻。
“管師姐”孔蘭庭白著臉。
管千顏已應激般按住了劍,膽子頗大的少女其實也覺出一些不對了,但畢竟已到了這里,要她退縮是絕不可能,抿了下唇:“.蘭庭,你先爬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過去就行。”
“.那我不干。”孔蘭庭小聲道,“而且你又不給我金印。”
“.給你!”少女沒好氣。
“那我也不干。”男孩再次牽住她衣擺,兩人緩緩往前挪著步子,“這里霧這么濃,怎么找得到景弼師兄那座石柱啊。”
“我打聽過了,他關在‘甲九’,是最中心的一顆柱子,非常非常粗,像一個小峰。”管千顏警惕地看著四周,細聲細氣,仿佛怕驚動了什么,“它離崖的距離很精準,是九十七丈整,步距又很好丈量,咱們還是走到位置,然后橫行就是。”
一個山峰確實比一個崖洞好找,孔蘭庭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有些擔心地提醒道:“但是之前迷路上爬就能回去,這里要是迷路”
管千顏沒有說話,四周濃密的灰白簇擁著他們,兩人在這沒有邊際和方向的地方緩步向前,管千顏努力把每一步都走得筆直無比。
終于在片刻之后,他們忽然聽到了前方微弱的“汩汩”之聲。
就從霧氣中傳來,冷冽清脆。
孔蘭庭頓住腳步,管千顏怔了一下,卻是眼睛一亮:“這是‘掛天簾’流下來的長溪,過了它就是‘甲’字列了。”
兩人繼續向前,果然水流聲越來越清晰,只是那種逼膚的鋒利也越來越重,管千顏下意識扯了扯袖子,總覺有被割破之感。
終于水流聲就在面前了,但霧氣也實在濃重,直到一腳踏進溪水里,少女才猛地縮腿一激靈:“到了。”
“來,拉住。”
兩人握緊手,從水面上踏著真氣緩步而行,冰冷的溪水就從腳下流過,這時有水流影響更要注意別走斜線,在全神貫注中,孔蘭庭目光忽然被一引,朦朧中,腳下好像有一抹白亮閃過。
“.管師姐,這溪里有魚嗎?”
管千顏怔怔回頭,這問題好像卡住了她的大腦:“這條水系說是環繞五峰,這么長這么大,應當是有魚的吧但這里是‘掛天簾’墜下來的水有魚也會被摔死吧——對啊,從瀑布里下來的魚.會摔死嗎?”
孔蘭庭沉默一下:“我覺得和下面水的深度有關。”
“有理。”
兩人就此涉過了長溪,而即便在這樣的濃霧中,他們都看到了前方隱隱無比龐然的佇立,比左右兩側的霧氣要黑上一層。
“到了!”管千顏極小聲地驚喜,“勢正頂高,形如圓筍這個就是‘甲九峰’。”
孔蘭庭也重重松了口氣,仰頭看著這隱約的峰影,露出笑意:“終于到啦,景弼師兄就在這上面?咱們快上去——你老戳我干啥。”
男孩擰了下左肩,轉頭看向少女整個人僵住了。
管千顏茫然回看,少女一只手一直握著他的右手,另一只手則正高高抬起,指著前面的峰頂:“.誰戳你了?”
孔蘭庭臉色煞白地尖叫一聲,猛地彈開回頭,然而身后只有濃霧緩流,什么也沒有看見。
“真真真真的有鬼管姐姐!”孔蘭庭死死揪住少女的袖子,“剛剛有東西戳我肩膀!”
少女肅容按劍,一動不動地盯著霧氣:“別慌,什么碰你,活物嗎?”
“不知道!”孔蘭庭幾乎帶著哭腔,“我還以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