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少年過于脆弱,只要漏過一招半式,其身上可能就會綻放一道無可挽回的血痕。
裴液當然也在一瞬間就明了了這副形勢。
于是他抿唇抽劍,仿佛身上的傷并不存在,在這二三百柄利刃面前輕啞道:“不用管我。”
瞿燭剛剛提氣橫刀向前,旁邊琉璃驟然重新拉出一道強硬至極的云氣,再度斬了上去。
另一邊,劍蛟對著少年傾瀉而下,猶如一道銀瀑,黑貓早已化為修俊的螭形,銜劍御火,先于少年迎了上去。
第一道白亮快了半個劍位,直撞而來。
它身上沒有攜帶劍術,由于遠離陣心,力道也遠不及劍腹山中的同類,但這仍是令少年蓄滿真氣依然手臂一震的強大,【食葉】跳如連珠,將此劍帶入身后,【山羽】彈起的弧線已攔在第二道劍光之上。
【清鳴】驟然釋放,強硬地和此劍錚然交鳴,這道白亮再度頓止,但裴液再度收力借來力道,擰腕將其束為一股,【斷葉洄瀾】憑空而出,少年一聲低喝,力斷金玉的明亮月弧斬落了同時而來的四柄利刃。
一輪“招式之氣”就此竭盡。
在博望擂臺上時,他和尚懷通極力爭奪這一出招之空間,就是因為到了后面,誰先“換氣”,誰就沒辦法繼續接招,他仗以靈動的劍術贏得了那次比拼,但現在感到劍術之窒息的,變成他了。
連綿不絕的劍光,何況每一道都強得令他難以借力,每一次招架都從他“招氣”上狠狠咬下一大口裴液劍動再靈,也不可能一口氣接過二百多柄劍。
于是趁著猶有余裕,黑螭銜劍勉強為他擋過一擊,裴液再度提劍出招。
但黑螭的身軀上立刻被削過一道白色的劍痕。
黑螭現在的力量并不如他,根本無法接住這樣的劍,要想在刀劍的拼斗里起到什么作用,就只能用身軀來抗。
裴液從來沒覺得“二百”是一個如此遙遙無極的數目,在幾次換氣之后,只約莫破了三四十柄劍,黑螭身上已被一道白亮一掠而過,鱗片崩散,鮮紅的血飄飛出來。
黑螭碧眸并無波動,還要繼續向前拓開空間,裴液一把牽住了它,咬牙奮劍,用自己大腿破開的血痕換得了下一口氣。
而另一邊,得不到全神貫注支持的琉璃招式也陡然松散下來,守多于攻,瞿燭身上壓力肉眼可見地減少,一些玄妙的線條已開始在空中勾勒,琉璃游走之中,已顯出一些滯澀。
“別意氣用事。”黑螭冷靜上前,“我還可以擋七八劍——等他徹底鎖困住琉璃,一切就全完了。”
裴液抿唇不語,只凝眸盯著身前,密集強大的劍光確實幾乎令他開不了口。
另一邊瞿燭確實是在從容地施行他鎖困琉璃的方案,那是前面兩次不曾見過的圖案,或許它只有在這種距離才可以生效。
它不用多完美,也不必多久,甚至只要半息,就可以令他輕松取下少年的頭顱。
而在那之前.少年能否從這條劍蛟中活下來才是第一個問題。
黑螭說得對.這人確實在把行蹤的暴露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想好了后面一切要發生的事情。
劍光像暴雨般傾斜而來,不過短短兩息,裴液已不知道自己揮了多少劍,每一劍的強大都令他身臂震顫,咬牙硬撐。
而在他身后,那些劍被強劍擊破之后繚亂游空,縱然遠離五峰蓮心,亦在緩慢地重新整肅為劍蛟。
“我幫你攔住,你先去顧琉璃!”黑螭語速極快道。
“你退出去”裴液忽然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什么?”
“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