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屏心緒,但下一刻,女子心臟忽然漏跳一拍,連帶手上一慢,肩膀被一道劍光拉出血線——心鏡中央的【西庭心】驟然幽深,不可抗拒地打開了她的心神之境!
“燭世教的奉詔之族,可以為心鏡埋入一枚三十年的【心燭引】。”
“如之何?”
司馬緩聲道:“當【大梁】在身時,【西庭心】會嘗試使權主歸庭,使其敞開一瞬的心神之境。”
“.你說把心燭引種進去?——但即便打開了她的心門,里面依然會是一片明鏡。”瞿燭道,“恕我直言,【心燭引】勾動的是凡人心燭,而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心毒與燭劍【明鏡冰鑒】永遠不會被這種東西迷惑。”
“你錯了。”
“嗯?”
“你知道嗎,【明鏡冰鑒】是修習《姑射心經》的最好天質.但它們從來不是同一樣東西。”司馬的戲面幽亮在燭光下,仿佛訴說出這世間最隱幽的秘密。
在心神境被打開的一瞬間,貼附其上的【心燭引】就鉆了進去,消失無形。《劍韜》從身體中升騰起來,【西庭心】似乎在朝她敞開懷抱,但下一刻西庭心被鏡龍傳導而下,重新落回了司馬手中。
強開心神的過程已被截斷,但明綺天僵硬地望著面前的心鏡,卻再也不能回復到之前的明徹無礙了。
一種無所從來的窒息從最深處升起,仿佛整個心神境從中割為兩面,彼此開始了最不死不休的絞擰。
面前的心珀之鏡忽然變得恍惚,仿佛要將她吞沒進去,女子有生以來第一體會到他人面對心神手段的難以自拔,手上劍慢了兩周,白衣之上又被拉出兩道鮮紅的血線。
“【明鏡冰鑒】是明澈己心,它永遠會平靜地堅持自己要堅持的東西。放到《傳心燭》中而言,它并非無所謂‘心毒’和‘燭劍’,而是兩者僅有其一。”司馬幽聲道,“心燭永遠在光明純凈地燃燒,心毒永遠不會產生,《傳心燭》顛倒黑白的手段也施之無用。”
“既如此,【心燭引】何用?”
“因為【心燭引】本來就不是污染和迷惑。”仿佛將自己腹中醞釀的最高妙之處吐出,司馬聲音輕緩,“它不添加任何東西,只是對【明鏡冰鑒】本就認同的東西進行強調和點燃。”
“.這又有什么用?”
“當然有用。”司馬冰冷道,“因為《姑射心經》,要的是真正無執無念的‘天心’。”
【明鏡冰鑒】無煩無擾,心念如一,正因這份通透心境,女子才得授云瑯最為神妙的《姑射心經》,她本應在一步步的行走中摒去凡質,進抵天心。
但如果【明鏡冰鑒】堅持的東西與《姑射》相抵牾了呢?
女子現在當然是“人”。無論是在奉懷面對屠城時抬手的那聲虛弱的“不”,還是面對失魄少年時令人安定的鼓勵,亦或拍著琉璃時輕輕的“求你了”.她都依然還有著身為“人”的諸多本性。
【明鏡冰鑒】明亮至極地堅持著它們。
于是鏡龍之中,那些天下最雪白的云氣驟然狂亂撕扯,女子一瞬間仿佛變成了它們最痛恨的敵人,四肢百骸,得自《姑射》的一切此時全部反噬,女子蒼白脆弱的面容之下,一口鮮烈的血嘩然泄出。
整個人如折翼之鶴,從空中無力墜下,白衣上掛著觸目驚心的血痕。
而在心神對撞產生的巨大裂隙之前,【心鏡】毫無猶豫地傾壓而下,其中萬劍流轉,將女子傷弱的心神死死籠罩其中。
裴液遑亂失魂地被琉璃帶著奔跑過來,攀入這座山腹之時,看到的就是這道畫面。
渾身冰冷,在這一刻,他愿意用自己擁有的一切換這一幕不要發生。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