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腹山外,玄氣已經驟然暴亂,《朱蓮太液》的火烈幾乎可以聞到。
“【心燭引】已然種下,剛剛那兩劍基本已是她最后能出的兩劍了。”司馬低聲道,“山主大可相信,每過一個呼吸,他們就更像兩只待宰羔羊。”
黑暗的山腹寂靜空曠,紀長云沉默著,而司馬似乎有無限的耐心。終于他嘴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低沉緩聲道:“入夜之前.殺了他們。”
“崆峒保仙人臺不至?”
“崆峒保仙人臺不至。”
司馬垂眸拂去劍上血花,冰冷啞笑:“成交。”
轉身摘下龍首【心鏡】,萬劍頓時傾散,重新沒入溪底山間,司山轉劍歸鞘,青衣一掠而出。
劍腹山外,衣端止一槍將代尚余斬落空中,近百朵玉質的火蓮在身周騰起,諸峰之主一時無人能近。司馬的青衣就在此時一線掠出,明刃一霎出鞘,青影紛散之中連貫三人胸膛,與火槍一同破開重圍。
紀長云龐然的劍意只落后一瞬,老人周身玄氣如海,凝于飛劍一擲而出,嘯蕩的劍氣將青影火蓮席卷清空,從背后將司馬一劍穿透。
“崆峒門下!掌門已然受害,隨我緝捕歡死樓惡徒!!”紀長云斷喝之聲響徹山周。
諸峰玄門本在兩人突圍的第一時間就仗劍而上,此時聞言卻下意識一頓回頭,但紀長云似來不及解釋,青衣已一掠而去。
只是他明顯身負重創,追不及那兩人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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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連綿。
山洞空曠巨大得超乎裴液所想,而且往里幽深不知凡幾,甚至有水聲潺潺。這一刻他憂心自己來錯了地方——這里并非什么千年無人的密處,而是有名有姓的所在。
但他確實已經跑得夠久了,不能再留下更多的痕跡。
將蒼白的女子放下洞口一座巨大平滑的巖石之上,少年看著血跡斑駁的白衣再次頓了下呼吸——他真的從來沒有想象過女子如此脆弱的樣子。
不忍細看,自己轉過身,遮風擋雨的洞穴給人一種安全的錯覺,于是身體立刻有了借口,連日的傷疲一股腦全涌了上來。
裴液用劍撐著沒有坐倒在地,只立著輕輕倚靠在壁上——他知道這時得緩緩休息,一旦全然松懈,就徹底起不來了。
大略梳理了一遍身體的情況,傷重是最明顯的困難,半片靈藥抹去了性命之險,但那些血淋淋的穿刺還是令他呼吸間都喉有鮮烈的銹味;真氣已幾乎枯竭,這洞中若真有熊虎之類,他甚至不自信能從爪牙下保女子無恙。
心境更不必說。
破洞的風扇只會越扇越爛,被詔圖侵入心神之后,他沒能求一心神修養的秘術、尋安寧之境靜養,而是在心緒的一次次劇烈波動之中,被那些幽利的觸手肆無忌憚地往深處延伸。
在劍腹山時,他甚至已經感受到了那份意念。
裴液怔然地望著倚石而坐的女子,自己命本就是她從仙君手中救出,如果自己已然無救,至少拼盡一切也要換得女子的生還。
只是如今縱然確實拿到了一個按下暫停的機會,可現在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又還有多少時間?
心緒雜亂無章,裴液稍微喘勻了氣,再次用劍撐起身體,細薄的雨水久了也將衣發濕透,裴液下意識往洞深處走去,撿得一些枯老的干藤。
堆在一起后才忽然想起不能生火,于是深吸口氣,坐到明綺天身邊,用所剩無幾的真氣盡量將她的衣服烘干。
就在這時,女子終于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