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式真正的意劍。
五劍福地之中,松文、抑或說魚腸一脈的最高成就,天下之大不韙的殺意所凝——《辟上》其三,【燭星襲月】。
蘇行可來不及阻止這一劍了,窒息般的濃烈殺意一瞬間將他徹底包裹,而且立刻就森冷地侵入身體之中。
視界中只有面前男人的可怖雙眸,它不是占據了整個天地,而是一看見它,心底生出恐懼就排開了其他一切事物。
歐冶子鑄魚腸,請薛燭相劍,曰:“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
是為此劍。
真正的震撼是連驚呼也都消弭,無數人目不轉睛地望著劍臺,青衣少年肩上被拔出凄艷的血花,整個人架勢歪斜地飛在空中,而他面前的男子,如同持刃登明殿的刺客。
他沒有遮掩面容,兇器也已經拔出,這是最決絕的一行,他一定要殺死什么,然后或者身死,或者贏得一切。
即便在意劍之中,這也是足稱優秀的一劍。
裴液眼神明亮地撫掌張口,這絕非是尚懷通那樣半通不通的東西,池龍云將它完成得如此完整,少隴頂尖的劍才,誠如是也!
裴液下意識就將自己置于他的對面,想著自己若不用雪劍是否就必然會死而就是在這時,劍臺之上驟然升起的劍光令他猛地縮緊了瞳孔!
池龍云殺意凜然地持劍上陛,但一劍刺入龍椅,穿透的卻不是人脆弱的心臟。
那是一條真龍!
在萬人矚目之中,蘇行可眼神明亮無比,他咬住了面前飛亂的發絲,青衣飛蕩之中,驟然擰身橫劍。
他既不需要最好的姿態,也不需要【闔閭賜劍】【專諸藏魚】兩個提前的步驟,無比強大的一劍就此不講道理地從手中傾瀉而出。
《入淵冊》·【睡龍驚寤】
《莊子·列御寇》曰:“河上有家貧恃緯蕭而食者,其子沒于淵,得千金之珠。其父謂其子曰:『取石來鍛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驪龍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
如今,你一劍刺上了它的逆鱗。
龍瞳猛然怒而睜開,龍嘯從九重淵下直沖云霄,一瞬間,血海破碎、殺意破碎、劍光破碎.整個【燭星襲月】朽木般崩潰。
池龍云被一劍斬破,長劍飛入天空,紫衣狼狽地摔落在了臺上。
一霎的寂靜,而后難以想象的聲浪驟然沖向了云霄。
留鶴臺上,戚夢臣依然低頭飲茶翻頁,宋之書憂郁地點了點頭:“唉看來不用去問國子監了,人家寫得倒也沒錯。”
南觀奴望著窗外卻沒有理他,怔然地緩緩撫掌而嘆,看向戚夢臣:“這樣的人,都沒拿到劍函嗎?”
戚夢臣一笑:“小師弟自己想打——年輕人第一次下山嘛。”
南觀奴含笑搖頭:“真是后生可畏。”
在眾人的贊嘆交談中,樓梯上終于響起了一道筆直的腳步,眾人投目看去,剛剛從劍臺上下來的少年提著劍一步步地走了上來。
青衣染血,發髻散亂,身上還帶著未曾褪去的殺意和鋒芒。
他大步走到戚夢臣旁邊,拿起的一壺茶仰頭便灌。
茶湯流入喉間也不管不顧,直到見底才一抹嘴,長出一口氣,隨手把茶壺丟到地上。
然后他昂首抬臂,直直指向了對面的向宗淵。
然而向宗淵只對他笑了一下,便續給自己斟茶,仿佛剛剛這一番驚艷的劍斗并不足以讓他在上述三人中再添上一個名字。
倒是另一邊,一道劍意奪目地明亮了起來,每個人都仿佛感到了視野邊緣的刺痛。
蘇行可猛地轉頭,只見倚欄桿處,崔子介毫不遮掩地含笑望著他,抬手對他勾了勾手指。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