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劍爭來到‘意’境,來到這處老人真正立足的世界,他就得面臨這樣的絕望之境。
盡管用你的兩式雪劍,瞿燭可以被它們影響無數次,但他在博望雨夜就已從它們中破境而出。
可你,要怎么面對這淹沒世界的明亮呢?
照徹世界的光芒之中,持劍靜立的少年就如一抹將要殘盡的影子。
他沒有施展任何意劍,他也確實不會更多的意劍了。
但破去意境.其實還有另一種方法。
即便你不在“意”境之上,無法將那些意信手拈來作為武器,你也可以嘗試就用一柄普通的劍破開它。
就如在博望擂臺上,對尚懷通做的那樣。
裴液已經什么都看不見了,只有無限的光明和鋒利在摧毀著他的身軀,就在如此難以抵御的強大明亮之中,他輕輕起劍,點向了自己身后殘余的那片昏暗。
我選擇,晦。
世界一霎仿佛安靜。
這片殘軀撐起的影子竟然就這樣固定了下來,所有的光芒也就此停止,然后在安靜中,這片晦暗暈染開真實的世界,光芒被擦去,這片淹沒世界的意境,就這樣一點點開始溶解。
在這道意境中。
如果“明”是你用三十年求索才觸摸到的綻放,那么“晦”就是留給我的劍意,它如此親切地來到我的劍上。
裴液早就做過選擇了。
在劍腹山絕望的崖邊,看著女子染血的身影被劍龍吞沒,他對九天垂下的意志喊出暴怒的“滾!”
把他放到雪谷崖壁之下,他也只會對趕來的紫金戲面冷冷一啐。
人不是一定要跨過每一道坎坷。裴液從來不曾如此心境明晰。
盡了最大的努力,最終也沒有成功那也沒什么。
身軀幾乎殘盡的少年安靜地望著前方,這幾天里有時他忘了那難以捉摸的心境,此時他又一次如此寧靜。
前方,瞿燭持劍僵立,四方天地之中,光芒緩緩消解,仙詔西庭構筑的世界再度顯露出來。
老人的表情并不驚愕或痛苦,也許他早就想到了這一幕,但這時他確實罕見地沉默。
良久,他輕啞一嘆:“所以,這就是你要承受的代價。”
是的,高尚的代價。
如果劍腹山中沒有瞿燭的提前助力,也許那襲白衣就真的殞命。
如今心境之中,他選擇了晦,失去反擊的能力,就被摧毀成了廢人。
乃至今日提著玉虎走進玉劍閣,少年同樣是選擇了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
瞿燭提劍微微搖晃地向他走去,【晦明】的反噬作用在他身上,但他依然能夠出劍。
這就是選擇“明”之后的道路,只要肯放棄一些東西,你就永遠可以握緊自己的劍。
只要你足夠強大,你就可以站到最后,誅仇滅敵。
而對面的少年能夠繼續屹立已是奇跡,他確實已連出劍的能力都失去了。
然而裴液只是安靜。
瞿燭提劍走到他身周三丈時,忽然僵硬地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