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則顯,古則隱,由來如此。”陳禮懷緩聲道,“諸君可歷數天下劍門,凡古而顯者,必為當世一流。不過,‘隱’也并非消沒,朝代流遷,雖然漸漸無人知其名目,但它只是播散更廣、沉入更深,不再那么顯眼而已。”
這時有人道:“不知可是崆峒所據?”
陳禮懷微笑:“談少隴劍必提崆峒,這種意象若被崆峒避過,那也稱不上是少隴劍意了。不過我們常說‘大崆峒’卻不說‘古崆峒’,其劍博多,是聚合而非繼揚。其中固有此意,卻并非源頭主脈——諸君可知道是哪峰之劍?”
臺上一時安靜,陳禮懷道:“是彩霧峰之《鳳山鳴》。”
劍者們或怔或恍,一時議論紛紛,陳禮懷微笑輕聲:“少隴的最后一枚古意象,若說如今尚可能有人知曉,那或者只有我們這位北來的玉翡之雀了。”
臺上稍微一靜,人們都投目向南臺那襲青裙。
幾乎所有人都已認得這位少掌門,其人師承偏僻,但第一次下臺試劍時就技驚四座,劍術之靈妙、用劍之明韌令人咋舌,后來據說她是身負玉翡古傳,而且早有了修劍道生之資格,頗有幾分神秘。
而相處時其人又言行得體,宛如春風,幾天下來,許多人都偏愛立在她身邊。
此時這襲青裙微訝含笑,按書起身道:“我小時候讀山中典籍,有‘接續羽脈’之句,我想或者是‘羽’吧?”
陳禮懷開心撫掌:“不錯不錯!唯有這般一脈正傳,才可參古之真劍——我早說玉翡山是劍薪余火,可惜二百年銷聲匿跡,人皆不信。”
“崆峒之《鳳山鳴》,前身為尋鳳堂;飛燕劍門之《烏衣劍》,上溯烏衣劍堂、鵠劍派;羽泉山之《蜉蝣化鴻》,采自《芥子劍》與《鴻鵠劍》。三者分別從中、西、東向北,而最近北者,正是四百年前之玉翡山。”陳禮懷含笑講述,“這是少隴劍院新梳理出的脈絡,現在分享與諸君。涉及劍門據此求索切磋,想必彼此皆有進益。”
涉及劍術本身的新發現永遠有莫大的價值,這樣的成果就如此告知諸門,顯然也是朝廷整合江湖的莫大誠意。
李縹青行禮落座,低頭翻開了剛剛合上的書冊,旁邊管千顏立刻探頭撲到她身上:“偷偷看什么呢!這么入迷!”
李縹青已極快地重新合上,從容笑道:“哪有什么。”
管千顏不依不饒,探手去翻:“嘴都沒合上過。”
“.真沒道理。”李縹青無奈一笑,展開給她。
只見書中確實夾著一頁信箋,上面字跡干凈清晰,管千顏瞥見一行:“.你既然久習【踏水摘鱗】,從它去理解【破土】就好了。裴液要你兩樣放在一起感悟,那是他自己不負責任的悟劍法子,你是十四年的玉翡正傳,應當從劍理去習【銜新尸】,先看”
李縹青合上:“看了吧,劍主之前給我寫的信,我多讀兩遍不行么。”
她剛剛臉上確實是淺淡溫旖的笑意,那是看心愛、尊敬之人的親筆應有的表情,管千顏此時也有些羨慕,嘟嘴哼了兩聲挪開了目光。
李縹青淡淡一笑,把書往自己這邊挪了挪,繼續低下了頭。
這次她把明劍主寄來的信也輕輕翻了起來,露出下面埋藏的一頁。
是另一張有些臟皺的、字跡歪斜的信紙。
這些墨跡時深時淺、歪歪扭扭,顯得又亂又臟,可見書寫之人不止筆上生疏,書寫環境也一定很為難。
“縹青,
對不起。
沒有和你說就自己動了劍,我昏了六天,一定讓你著急忙碌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