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真冰在一處裴液沒什么不樂意,反正不是同一間屋子更不是同一張床,他就算冷些也冷不到自己。
只是這句能不能住令他有些迷惑,然而這位話少的道啟也沒解釋的意思了,就此一合冊子:“住宿規程明早會隨院服發放,另有一事專門提醒:劍院一林之隔乃是國子監,其中多是無有修為的士子書生,雖然劍院處處都設了隔護,但諸君也需注意,神京不是自由動武的地方,莫因一時疏忽,習劍時有所誤傷。”
說罷他一擺手,就此再度離開了。
裴液與王、寧、祝三人別過,轉過身黑衣少年已在等他,兩人便往醒劍坊深處而去。
說來他們二人的院子是諸劍生中最遠,醒劍坊一共九巷,到了“七”這個數字已經頗為深靜了,周圍好多座都是全然空的,令裴液有些好奇何以不把他二人往前放放。
又偏頭道:“楊兄過后要去搬行李嗎?要不要人手,我可同去。”
楊真冰搖搖頭:“沒有。”
“楊兄沒帶行李?”
“有床被就行。”
楊真冰又看他,裴液笑:“我更沒有。”
裴液猶豫了一下:“剛聽說修劍院要幫你提請云瑯,放開九樓,你從前沒去請云瑯的薦信嗎?”
“云瑯不大給人開薦信。”楊真冰看他一眼,“不過也沒什么,《蝶》學了雖然會很強,但于我劍梯應無太大影響。”
裴液驚訝:“你已建構起劍梯了嗎?”
“自從云瑯提出這個概念,大派便都景從。”楊真冰道,“許多入院劍生都先由掌門做了初步建構的。不過若論劍野開闊,還是院主更好些。”
裴液恍然——自然沒有人比師父更懂自己的弟子。
裴液想著明天的劍梯,又是有些茫然。
而言談之間,他們已轉入七巷之中了,光滑潔凈的石板,墻瓦修砌成一條直線,一眼就令人心曠神怡。
而令裴液有些好奇的是,整條巷子仿佛都沒有住人。
端余給他們報的是庚院,但從甲到己分明都是空置,于是也就顯得最里面這座更加清靜安寧,實在是靜中取靜。
【七巷庚院·問心居】
舊而不破的木牌掛在墻上,下面一行是【入住劍生】,但后面卻是空白。
木牌下是一株身姿優美的蘭花,院門合著,門扉瓦檐同樣簡凈。這于裴液而言是看起來就體面舒適的居處了,他含笑推開門,與楊真冰一同邁入了院中。
先是淡淡的燎香傳來,然后裴液腳步頓住了。
院子中的古樹下,藤椅輕輕地搖晃著,一襲十分干凈的道服單手捧書躺在上面,嘴里嚼著東西,另一只手雜技般輪擲著兩枚紅棗。
此時聽得門響,他淡淡偏頭看來,露出一張清俊白皙的面容,額心點著一枚朱砂。
藤椅停住了。
顏非卿眉頭微蹙看著他們。
裴液一時安靜,而楊真冰已沉默地徑往左手空房走去,顏非卿眉頭蹙得更深地注視著這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