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其實也沒覺得多有意思,這一個個名字于他都很陌生,弄懂意思都費勁。但處在這環境里,看著方繼道樂呵呵跟他分享的樣子,也不禁勾了勾嘴角,又低頭凝眉去研究注釋。
這樣輕松的氣氛持續了幾乎整個午課。
直到講授抵達了如下一條,許綽照常誦讀,堂上氣氛卻靜了下來,監生們并沒有端正坐姿,但手上輕松的小動作卻停下,面容也斂了下去。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
許綽照例釋義,裴液有些茫然地感受著堂上氣氛,與其說是凝重,倒不如說是一種尚未爆發的蓬勃。
方繼道也沉默片刻,偏頭輕聲道:“【四門學】中有八百名我這樣的生員,所謂‘庶人子弟之俊異者’。”
裴液微怔:“.‘具臣’是什么意思?”
“充數的臣子。”
“.”
而許綽也并未就此展開,只是望了眼天光就停在這里了,平正道:“《八佾》篇里,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現下《先進》中又說‘以道事君’,事君以忠或以道,諸位有意者可寫篇論說交予我,記得寫好自己的出身姓名。”許綽收書入匣,“今日課畢,諸君自便吧。”
然而沒有人動作,學生們都端正望著臺上女子,待其重新系好袍子,朝后面望去一眼,裴液立刻合上書,和方繼道匆匆道別,跟上了女子的身影。
“我和監里打了招呼,你日后便是院里學生,隨時來上課就好。唯一件事:結業之后,‘監生’身份是沒有的。”裴液接過書匣,兩人走在樹蔭點點的廊道上,“于無家世蔭庇者而言,這是選拔出的名額,你不通文字,這名額不能直授給你。”
裴液點頭:“應該的,我要它也沒用。”
許綽微笑:“不為功名,你才是這院里少有的純心求學之人。”
“.是哦。”
言談間來到一間樹下獨閣,很是幽靜,許綽低頭開鎖,一推門就書香彌漫。
“這個本子好用嗎?”許綽指了指他手上的論語。
裴液摸摸頭:“寫得很清楚,就是.很多注釋我也看不懂。”
許綽點點頭,移目在書架上尋著,抬手抽下兩本遞到他手上:“《爾雅》。”
又逡巡片刻,抽出兩本:“你手上那本是我注的,這本《論語集解》是古人何晏整理,要齊全很多;然后這是《孟子》,字理也通暢,也拿去讀吧。”
“哦哦。”裴液接在手上,已抱了四本書。
然后許綽抬頭仔細尋著,邊淡聲道:“至于你要學詩作詞,也先從吟誦開始為好.喏,正有這本”
她目光落在高處一欄,踮腳伸手夠了兩下,卻沒有夠到,裴液正要上前,女子已搬了個常踩的木墩,站上去抽了兩本書下來:“昭明太子的《文選》,也拿去讀吧。”
“.哦。”裴液讓她摞在書上,已有六冊。
然后許綽仰頭望著,抬手指道:“然后那套《說文》伱也搬走吧,我這里現在也不常用。”
裴液抬頭望去,怪不得這次她不幫自己拿了,那是整整十五冊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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