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豈能入寶庫而空手?得空了我就去逛逛,金烏派還得靠我在神京揚名呢。”
裴液嘆息一聲:“我還是低調些吧。”
兩人閑聊著,寧樹紅在旁邊監督著祝詩詩的劍招,直到明月漸高,祝詩詩先打起了哈欠,三人便起身分開告別。
只剩裴液一個人依然坐在月下。
身上的汗都落干凈了,深夜的神京,天幕映著隱約的光,初冬蟲鳥稀疏,只有劍場遙遠處偶爾傳來仍在習練之人的劍聲。
裴液闔眸靜坐了一會兒,就在這樣的冷瑟中握住劍站了起來,抬手緩緩刺出了一道陌生的劍式。
和他曾經所習的劍式全都不同,不像玉翡那樣栩栩如生,不像崩雪那樣平地驚雷,亦不像雪劍那樣宛如夢境。
一劍刺出,先有一種冷闊向四周鋪開,這不是神京城的氣質,要更北一些,這也不是薪蒼山或玉翡山的氣質,比那要更東。
那里是橫跨數十州的平闊與寒冷,在那樣的無人處馳馬,就像天地間唯一的生靈。
裴液選在這樣的夜里嘗試這一劍,正是為此。
最坦然簡單的一劍,沒遇到什么門檻,意到手到之后,特異的真氣回路霎時構成,這門劍當先是一式守劍,不需要多少真氣和力量就能釋放,而當它成型之后,立刻就化入“縹緲”和“凝定”兩種狀態之間。
《初月北雨》·【云寒】
這于裴液而言絕對是新穎奧妙的處理,這也正是女子為他選擇的四門“朝傳”中的春劍,劍之取意正如字面——一二月之中,而非再后;是為北雨,而非南雨。
這門劍的氣質一下將裴液從蟬與雀的博弈算計中拉了出來,幾乎沒有任何陷阱和變招的扣子,就是坦然、明白,甚至隨意的外露,正令裴液想到這門劍籍那獨特的抄錄與封裝。
若說《玉翡劍》永遠是在捉摸不定、猝不及防中取勝,這一門就更近乎明牌之劍,因而所據的思路和邏輯也就全然不同。
裴液緩緩體會著這一劍,無數種新的弈劍思路開始同時在腦中生發,所謂“開拓劍野”,正是如此。
這一夜裴液翻閱著腦海中記憶的劍籍,將這門新劍學會了三式。
京兆府,燭光搖曳。
李昭拿著一份舊案卷走進門來,狄九在案前緩緩喝著一杯茶湯。
“大人,找到了。”李昭將案卷鋪在桌上,面色有些沉重。
狄九移目過去:
【壬申年九月,遷為左金吾衛中郎將,掌領本府翊衛,督京城諸街鋪巡警,以果毅二員助巡】
狄九繼續看去,下一行是:【己卯年七月,職事優等,并受恩寵,擢為左金吾衛將軍。】
“按您所說的,九年前金吾衛五品以上官員調動.僅有這位。”
“.楊遽虎。”狄九闔眸輕輕敲著桌子,“九年前任實權中郎,直領翊衛,兩年前拔為將軍這人什么背景?”
“歷年來禁軍邊軍人員輪換,這位正是北疆回京,原職便是正四品的實權武官。”李昭低聲道,“任狀上寫‘遷’,實際于他而言,回京算是貶了。”
“他在北疆過得不好嗎?”
“.這卻查不到了。”
狄九不大在意地點點頭:“外來之人,還升得這樣快很好,咱們找對人了。”
“.”
“還有人和他一同回嗎?”
“.上下三級,不曾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