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宴會平常有多少人?我瞧園子里也沒很熱鬧。”走了一會兒,景色確實是裴液見過最別致好看的造景,人卻是一個也沒遇到。
“看情況吧,一般來說總在三十以上,但也超不過六七十之數——今日應有五十余人。”
裴液微微驚訝,這倒比他想象中人少些,若在奉懷吃席,都湊不齊十桌。
崔照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顧享受著難得的春夜,穿過小徑時花枝拂面,踏過小橋時春水潺潺,越往深處,燈燭就越稀疏,只有花倚月影,水動繁星,少女忽然回眸一笑道:“裴少俠,我聽說你喜歡吟詩,在這里教你兩句好不好?”
裴少俠自然喜歡被分享不喜歡被考教,此時聽得上半句心中一緊,到了下半句又松了口氣,笑道:“好啊。”
崔照夜道:“若吟五言呢,便吟‘夜露含花氣,春潭漾月暉’;若吟七言呢,‘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也勉強合適。這兩首都叫‘春江花月夜’,有意思吧。”
“唔,有意思。”
裴液眼睛微亮,認真將每個字一一記下,抬起頭來時卻見這少女正含笑看著他。
“那……”崔照夜狡黠道,“剛剛裴少俠心中想的,是下次在這種芳景中,念給誰呢?”
“……”
“哈哈哈哈。”
裴液無奈一笑,抬頭看了看月亮,也只有沉默。
“嗯~看來是真有這么一個人了。”
“好多人呢。”裴液輕笑,俯身在小橋闌干上,看著水上的花瓣,“無論是和誰,哪怕是顏非卿這種無聊的人,能在這樣靜美的清景里待上一夜都是很好的事情……可惜少的不是美景,而是相聚。”
崔照夜斂了笑容,輕聲合掌道:“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裴液偏頭,眼睛微亮:“這句真好,也是剛剛那首詩里的嗎?”
“是呀。”崔照夜笑道,“適合寫在信里哦。”
“哈哈。”
“這兩首詩也不是亂讀的。”崔照夜輕嘆一聲,繼續向前走道,“江月年年,人生代代……裴少俠一會兒進了幻樓,難免會有這份感慨。”
“快到了嗎?”
“就剩兩個彎兒了。”
黑貓這時久違開口道:“裴液。”
“嗯?”
“‘少的不是美景,而是相聚’這種屁話,你還偷偷準備了多少?”
“……”裴液不理它。
黑貓伏在他耳邊,冷靜地苦口婆心:“你不能再這樣了,我已經覺得你有些惡心了。”
“惡心死你。”
……
……
停下的地方完全出乎裴液的預料。
不是遙遙望見的任何一座樓閣,而是就在一處清靜的小園里,固然也是別致的景色,卻沒有裴液想象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