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同修,得見貴面真不容易。”
裴液撓頭一笑,他在神京連日奔波,在修劍院又只泡在藏劍樓或小院中,確實幾乎是本屆劍生中最神出鬼沒的一位。
不過當看到他身后靜立的白衣少女后,寧樹紅的注意就不在他身上了。
“早聞姜真傳劍骨鶴姿,今日一見,果然非虛。”女子讓開身子,“快快請進。”
裴液自入劍院以來,倒是第一次拜訪別人的院子,驚覺院中布局原來竟能如此不同——并不比他們大的一方院子,竟然同時存在著茶憩的石桌、修習的劍場、整齊的花圃、兩株柿與梨,還有一方別致的小塘和一株院角的古樹。
滿而不亂,如今冬景清冷,依然別有一番風致。
裴液蹙眉研究比對了半天,認定了問題所在——顏非卿種棵大樹、擺個搖椅躺在中間,自然導致東南西北哪邊都不能多加利用了。
而且那椅子還不讓別人坐。
此時院里祝詩詩正坐在石桌前埋頭扒拉著午飯,圓圓的腦袋,只兩個沖天鬏朝著上面,聽見動靜才抬起兩只眼睛。
寧樹紅所言的西房果然干凈整齊,叫劍院來備好鋪蓋和日用,今夜就可以住了。裴液倒是才發現少女倒和祝高陽一樣有個獨開一方空間的玩意兒,乃是鑲在【照神】劍柄上的一枚玉飾,少女從里面掏了好幾本劍籍出來。
裴液沒再留在屋中,寧樹紅幫少女安置著家當,他拎劍自出了門,坐在石桌旁跟扒飯的祝詩詩討論了一會兒青椒的脆軟問題,再抬起頭時,就見那位古意盎然的高挑女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左丘龍華,這是另一位兩點一線生活的同修,裴液見她的機會就更少了。
這位女子進來看見他微怔一下,倒也沒有詢問,但竟然主動一頷首,道:“裴同修好。”
若說天下門派,天山其實算是裴液比較親切的一家,又想起這位女子似也受過明姑娘指點,當下起身還禮:“左丘同修好,有空一起約劍。”
左丘龍華點點頭,轉身便進了屋子,背負的古劍修長簡樸,與其人幾乎一樣氣質。裴液記得她上次弈劍勝了楊真冰,確實是位看起來就很強大的劍者。
并不是所有劍者都能從外表看出強弱的,有些人即便總是劍不離身,也不顯得有什么特異,他風塵仆仆時劍也風塵仆仆,他衣著光鮮時你又不太能分清那腰間的劍是兇器還是掛飾。
比如小巷子里的吃面中年人,比如祝高陽,也比如裴液自己。
但劍這樣東西嗜好極致,意即雖強者不一定氣質卓異,但氣質卓異者一定強大,譬如明綺天,譬如顏非卿、楊真冰,也譬如左丘龍華。
往往他們自身的氣質也是劍道氣質的外顯。
裴液推測著這位天山“七玉”之一的劍道風格,轉過頭時,姜銀兒已經走了出來。
裴液笑著別過寧樹紅,許諾天黑后把少女送回來,便帶著姜銀兒離了此院。
兩人在修劍院中漫步著,少年仔細給她指示著各處建筑,又一一交代在修劍院、乃至在神京生活的諸多細節,停下腿腳時,天色果然暮了。
尋處石凳坐下,裴液正想在花園中歇歇腳便把她送回去,卻聽少女道:“世兄,你住在什么地方呢?”
“嗯?我就在你們后面兩條巷子,七巷庚院,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來這里尋我。”裴液伸了伸腿腳笑道,“怎么了?”
“嗯……我聽說顏非卿師兄也在修劍院中,世兄知道他住在哪里嗎?”姜銀兒好奇道,“我想擇日拜會一下。”
裴液伸展腿腳的動作頓住了。
他沉默地看著身旁的少女,稚氣剛脫的臉上帶有一種神色——裴液不大愿意承認,但那好像確實可以叫做“對傳奇的仰慕”。
甚至好像還有點兒“想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