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隨劍飄的【飄回風】避過攻勢之后,順勢松開劍柄,憑借劍隨身轉的微小余力,陡然驚掠一道三丈之內的【銜新尸】。
后來他琢磨了很久,如今第一次復現這仿佛截斷時間的一劍。
但下一刻裴液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即便在重重亂幕的阻隔中他依然縮緊了瞳孔——魚嗣誠身側的魚紫良好像忽然回過神來,向下伸出了他唯一完好的右臂,從魚嗣誠的腰間拔出了他的佩劍。
然后向后轉頭目光鎖住了那道黃色的掠影——一切不過一個眨眼,“叮”的一聲,玉虎撞在了橫封的劍面上。
“奶奶個逼!敢跟你老子玩兒陰的。”魚紫良轉過頭來陰沉地盯住了裴液,一雙美人眸中怒火難抑。
裴液在這個瞬間難免一怔,但他根本也無暇多看了,魚嗣誠黑龍般的鐵槍已再次從水中呼嘯而來,大監仍然面色冷漠,重新充盈的汞汽壓得心肺都一霎窒息。
黑貓這一瞬已叼住了他的脊背要吞入口中,但一個念頭交換之后它松開了少年的衣衫,裴液腰腹一迸,向后撐著它頭顱一翻一踩反而躍到了更無支點的高空,然后他探手從空中一抓,仿佛握住了什么。
長臂猛地一收,遠在四五丈外被擊飛的玉虎竟然再次掠成了一道金光。
魚紫良驚怒中回身再攔,但這次不是力量極輕的【銜新尸】了,兩劍錚然一交,玉虎再次蕩了起來,但這次卻不是飄飛,而是柄端仿佛有一根絲線牽系,回蕩中依然保持著姿態。
但魚紫良的劍卻是實實在在地歪斜了,在劍技一道上兩者宛如云泥,裴液刺中他的隙漏絕不需要第二劍。
隨著那無形的絲線猛然一繃,玉虎再次掠出一道筆直的驚影,在魚紫良的喝罵中重重地刺在了魚嗣誠后頸之下!
“大椎-神道骨樞,若非最末一塊頸椎之骨,便在第五塊胸椎之骨,該有一處汞液循環的總樞。其形大概像個倒懸的漏斗,以蛟吞珠之勢把汞液壓進全身經絡里,類于人的心臟。”
裴液和郭侑確認過好幾番,自己也無數次想過這一劍的出手和落點。像戲臺上一樣你追我趕當然是不行的,魚嗣誠本來就比他快,其人轉身更比他繞到人家背后快。
唯有真氣凝絲。
裴液也幾次確認過戲偶之間的對抗和那枚覓得的殘片。
魚嗣誠重新熔鑄骨骼后當然會補齊傷損,但材質的特性不會變更,從戲偶的表現來看,染著麒麟火的槍尖會像熱鐵切入豆腐一樣切入蛟金,殘片同樣證實了這一點。
所以這一劍足以刺入骨樞。
也只有一劍的機會,所以在扎實的擊中感傳導而回時,他才點燃了涂抹的麒麟真血,劍刃上驟然騰起獵獵的金火!
紫袍在劍尖面前被剖開,靈軀在鋒利的劍火前同樣開裂,然后是裸露的紫金機樞,如同一個鼓起的光滑圓球。
但玉虎沒能刺入進去。
或者說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麟火熾烈的高溫映照在紫金鏡面上,但它對這種材質束手無策,并不比朱蓮火特殊在哪里。
“……”裴液這一刻才真的僵滯空中,他沒有失去對戰局的感知,但為了剛剛這一劍他確實用盡了轉圜的余地,而魚嗣誠的鐵槍已從下方攜著風雷撞來,仿佛潛淵飛起的蛟龍。
千鈞一發之際黑螭盤身攔在他下方硬受了這一槍,這一槍足以把裴液從下至上挑成兩半,也在黑螭身上剖開一個見骨的巨大豁口,裴液在巨震中“哇”地吐出一口血,左手死死抓住黑螭頸鬃,右手輕輕一牽,玉虎在飄轉中再次回到手上。
“嘿嘿嘿,任你奸似鬼,喝了洗腳水。”魚紫良轉頭帶著恨意陰笑盯住了他,重新抖了抖手中的劍,臉上仿佛還有剛剛被嚇出的慘白。
魚嗣誠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身上紫袍已有些殘破了,第一波全力催動的螭火對他造成的傷害比想象中要大,裸露出的肌膚觸目驚心,炭化、撕扯般的瘢痕、甚至有裸露的紫金部件。
但筋肉依然遒勁,何況他是靠骨骼發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