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在水中和在風中都像一團火,不過在水中燃燒得就很緩慢,裴液確認她大致無虞,也辨認出魚嗣誠似乎沒有傷害她的意圖,稍微松下些心弦。
……
李西洲剛剛勉強喘過氣來。
在水中和在風中完全不同,兩人交手產生的波蕩會無比真切地傳導過來,李西洲學著裴液從地上采了一朵洛神木桃放入嘴中,但感覺并沒有變好更多——實際上她在進入這片空間后就已經感覺如履平地了,只是還稍微有些不習慣。
因為其實她不會游水的。
不過這時她注意力沒怎么在自己身上,她抿唇望著對峙的兩人,知道可能兩個呼吸間搏斗就會再次開始,但裴液已經沒了制勝的手段。
真的不是麒麟火,她想。
本宮的直覺向來很準的,上次和你說了你不當回事,現下要丟命了。
李西洲嘴唇抿成了發白的一線,眼睛直直盯著戰場。不是麒麟火,那究竟是什么呢
火焰的痕跡她同樣親眼見到了,熔出的殘片她也拿在手里了……這種擊潰【汞華浮槎】的物質無疑是存在的,難道是表現相似的另一種火焰嗎
她飛轉的思緒驟然中斷,前方戰場之中,魚嗣誠已撞至裴液面前,水域再度尖嘯沸騰,一槍將他砸飛了出去!
……
即便黑螭及時遮護,裴液還是再次感到了五腑震蕩的僵直。
血仿佛要從耳朵和眼睛里迸出來,幾息停歇之后,魚嗣誠蓄積的爆發遠遠超過了裴液的恢復。
只有這一刻才能想起來他是在用七生的身體直面一位謁闕,有著驚艷神京的殺劍,承載性命的卻是肉身凡胎,只要一槍實實在在地擊中,他就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他能撐下這一招,因為他的仙狩還能支撐。
裴液在搖搖晃晃地立定身體,黑螭已再次環繞住他,神俊的螭首就垂在他頭的正上方,一人一螭宛如生長為一體。
心意相通之下,仙狩總能在合適的時候遮護、牽走或者推開他脆弱的身體。
不過黑螭的血也已經染得周圍的水一片淡紅了。
為了保障他的出劍,黑螭沒有和魚嗣誠周旋的空間,它只能一次次地依靠身體硬抗,在一眾仙狩中,黑螭其實并不似狴犴一類長于爪牙之廝殺,它是見首不見尾的靈物,應是隨霧而沒隨火而現,他也撐不住【汞華浮槎】幾次全力的爆發了。
水中一聲爆響,魚嗣誠已再次挺槍逼來,他沒有鮫人順水游動的技巧,但卻遠比它們更快!
裴液挺劍去卸,魚嗣誠槍勢之剛猛就在于沒有【食葉】之類劍技轉圜的空間,只在一觸之間,要么你接住,要么你潰敗。所以裴液還是只能【飄回風】周轉,必須承認這一刻他完全沒有想出接下來該怎么走,所以用劍只有支撐。
他人勉強避過了被撕爛的命運,但筋骨再度在狂暴的力量中如被扯斷。
魚嗣誠強大的身影已再度壓迫而來。
裴液望著那雙幾乎近在咫尺的冰冷黃瞳,這時耳邊傳來一句輕淡的、上揚的話語。
“又見面了,你怎么跑到這里來……又受了這么重的傷么”
裴液瞥去一眼,洛微憂偏頭好奇的淡影出現在視野里,下一刻呼嘯的力量如山傾倒,他再次留下一口鮮血被擊飛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