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沒有說話,他剛剛從那深深的宮墻里走出來,再清楚不過“麟血”二字帶來的詛咒,和李西洲共處一月,他早改變了對這東西的態度——這種荼毒命運的腐液,越淡才越好,他恨不得現在就幫李西洲找到徹底清除它的辦法。
魏輕裾確實留下了這種傳說的。
“這種血脈要怎么剝離”
許綽正要開口,卻又朝門口投去一眼,那里幾個氣度非凡的年輕人正走進來,男女皆有,身上都不是神京常有的衣飾,人人身上帶著一柄劍。
“真是熱鬧起來了啊。”她收回目光,落回身前少年的臉上,卻見他神色有些奇異,一直看著那幾人。
“怎么,哪個是你舊情人么”許綽偏頭瞧著他。
“……什么東西。”裴液微微翻個白眼,低回頭來,飲了一口酒,“是少隴的人。”
確實是少隴的人,裴液每一張臉都認得,分明只過去幾月,卻好像已經挺遙遠了。
落英山的【枯楓】向宗淵和【眠數蝶】南觀奴,羽泉山的【天公賜羽】崔子介,明珠水榭的本代【明珠守】戚夢臣、【龍頷取珠】蘇行可師姐弟,一共五人,他們一行人倒沒擇取角落,徑直選了位置最好的空桌。
裴液這時想起來少隴的玉劍臺修冊會是辦成了的,雖然最后自己這個第一和主辦都督都蹤跡不詳,但玉劍冊還是玉劍冊,列名之人間的聯系還是頗為緊密,此時入京三家竟然也聯袂而來。
他這時偏頭往窗外看了一眼,神情很正常,但許綽對他剛剛那一怔然的捕捉實在有些敏銳了,令他莫名有些心虛——這里面確實不可能有他的老情人,但剛剛那一瞬他想起了誰就不必說了。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些劍冊前列的人為了羽鱗試可以提前幾個月入京,但縹青身上掛著羽翼未豐的門派,現下是不可能跟著他們一道來的。
向宗淵還是深沉默然的樣子,南觀奴和戚夢臣也沒什么變化,兩人并肩同行,含笑聊著,崔子介和蘇行可依然意氣高傲,他們兩人的劍也最顯眼。
向宗淵落座下來,擱劍道:“玉劍冊修成至今四個月不到,江湖上剛有聲名流傳,手底下的真章還沒見過。神京海深之城,諸君出手一定三思,許多雙眼睛都在盯著,什么樣的擂臺打了就丟面,什么樣的出手輸了也讓人高看一眼……咱們今春走這一遭,得把少隴劍冊扎扎實實地立住,在冊之人盡皆受益。”
他講話時尤其看著蘇行可,但這少年沒有接他目光。
崔子介道:“我過兩天赴一趟盧家在巽芳園辦的劍會,聽聞有不少神京修劍院的劍者列席,我會嘗試擇人出一次劍。”
蘇行可看他:“我也去!”
向宗淵寫完了菜遞交侍者,回眸平聲道:“你去,見了楊真冰也要拔劍挑戰,然后被人一劍破招,人們就說,瞧見了吧,這就是少隴玉劍冊的第三,搞得偌大聲勢,結果如此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