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推開門,像是回了很多次的家一樣。他沒有去看階前坐著的男子,轉身先把門合上,才轉過頭來。
不待越沐舟詢問,已一抱拳道:“見過越鶴檢,雁檢裴液,奉李臺主令遞送消息。”
這話他已說過了許多次,但每一次在對面的男子看來,他都是第一次出現在眼前。
越沐舟打量著他,像和每個人初次見面那樣,這個過程很短,然后他低下頭接過了少年遞上的牌子。
“何事?”
“有人欲行刺魏皇后。”
“誰?”
裴液未答,他立在階上。已經許多次了,他和身旁這位男子交手,即便只是他留下的一道舊影,都像一座難以逾越的絕壁,令裴液一次次折劍在此。
從沒有一門劍令他全心全意攻克了一個月還在門檻外徘徊,上一門還是學了兩年多的雪劍。
如果要從這里面總結出一條規律來,那就是這老頭根本就不會教人練劍。
裴液抬眸瞧了眼寢殿,低眸看向越沐舟冷峻殊異的臉:“你這樣守,能守住嗎?”
越沐舟微微瞇眼:“嗯?”
“魏皇后在殿內就寢,你在這里坐著,來得及攔住刺客嗎?”
“我說了能攔住,就能攔住。”
“魏皇后也相信?”
“相信。”
“你不害怕辜負她嗎?”
越沐舟頓了一下,挑眉:“我認識你嗎?”
“我認識你。”裴液看著他,“你害怕。”
“你不懼怕任何敵人,但你會擔憂不知何處而來的刺客,哪怕你的劍已經天下絕快,但還是追不上已經發生的事實。”裴液道,“唯一的辦法,你知道是什么嗎?”
“什么?”越沐舟已經微微瞇眼,他敏銳地嗅到了一種危險的氣味,將手搭在了劍鞘上。
“更快。”
裴液一劍出鞘,明月殿中亮起一道將雨簾一割為二的劍光,像此前無數次一樣自信,裴液是當著越沐舟的面拔劍。
在此前幾次里,他其實已經和越沐舟一樣快了,當越沐舟注意力暫時投放在雁檢牌上時出劍,裴液往往是在劍刺入寢榻的同時死去。
對于一個刺客來說,這大概已經算完成任務了。
但這當然不夠。
他必須比越沐舟更快,才能追上李西洲死亡的命運。
從到寢殿榻前,是七丈的距離,主要有五個動作:拔劍、離階、撞門、過屏風、出劍;其中要經歷四次姿態的轉變:起身、縱身、飄曳、滯空。
裴液出劍,刺入了魏輕裾虛淡的影子,然后他仰頸,避開了越沐舟貫穿自己咽喉的劍光,輕盈從容得像習練過無數次。
越沐舟繃緊的臉映入視野,震愕和暴怒同時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子中涌出。
下一刻裴液再次死在寢殿里,他回過神來后怔了良久,然后低頭笑了一下。
……
雍戟卻仔細計算著進入二月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