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眼先從蜃境剝出來。”賀烏劍道,“第一眼要看什么,此前就得在心里完完全全地想好,要盯咽喉,剝出來后第一眼就要鎖上去。”
“下一瞬就是出劍,劍露面一定要比你的睫毛更快。”
闔眼。
張夢秋早就熟練這一切。
近月來無數次的練習都融入進這一劍。
這一霎他忽然略過個一閃即逝的念頭——晉陽極罕在外露面,常常戴張面具,此時應該是摘掉的,卻不知和許綽相差多少。
這念頭像塵埃般拂過,夜雨夢寒,壬午二月的朱鏡殿亮著一支小燭,紗幔微飄,他在虛空中睜開了漠然的雙眼。
沒有任何意外,女子的睡顏恬然安靜,那確實是一張極美麗的臉,而且莫名比許綽美麗許多,但這連余光都算不上了,他如期第一眼已鎖定了那起伏的脖頸。
在身形顯現之前,一道快如驚鴻的劍光已從虛空中誕生。
張夢秋做了二十年的“蜃刺使”,這是他第一次執行這一劍,整個蜃城已為他掃清了一切能掃清的阻礙,他也想象不出這一劍怎么可能失敗。
他立在床邊,與榻上之人只隔了一道薄簾,榻上人今日睡得很靠外,距他不過兩尺。
這距離甚至不及劍身長。
他甚至沒有攜帶劍鞘。
劍遞出一尺三寸,那是一個瞬間。
張夢秋整副身體仿佛被尖針驟然穿透。
他無法形容這一霎的感覺,好像麒麟本尊在這座宮城中蘇醒,金眸死死盯住了他。每一塊肌肉都失去了動作,心臟和肺腑被同時攥死成一團,即便在離死亡最近的時候,他也不曾感受過這種恐懼爆炸的壓力。
然后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刺出一尺三寸的長劍停在空中,再也落不下去了。一截虎紋沉黃的劍身出現在視野里,它逆著自己的劍勢由下而上,架住了這一劍,然后……貫穿了自己的咽喉。
但下一刻它從自己的頸側切出,火焰把劍上的血液濯洗干凈,然后此劍橫在自己斷裂的咽喉下方和女子的臉之間,即便在死亡的前夕,張夢秋也沒看懂這個動作。
“啪嗒,啪嗒。”
兩滴滲出的血從空中滴落在劍上,劍身下,女子微微蹙了蹙黛眉,不知正在做什么樣的夢。
也只來得滴落兩滴了,張夢秋的身體從蜃境出來,生機和氣力已飛速流逝,被一只青筋分明的手臂拎到了榻外。
張夢秋這才看見來人,朱玉的劍刃后,一雙冰冷的、暴怒的、又絕然安靜的黑眸看著他,他冷怒得近乎漠然,仿佛把過去四十天里的厭惡盡數從眼神傾瀉,但踩死這只老鼠時的行為又那樣井然有序,先壓死那煩人的吱吱聲,才開始行刑。
張夢秋咽頸熾痛而冰冷,他張著嘴,確實絲毫聲音都無法發出了……這種奇怪的感想只在一瞬間產生,其實少年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就揮手一劍斬下了他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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