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跟小貓說話。”
“……”
黑貓不知什么時候入殿,此時輕輕一躍上了裴液肩頭,它確實牙尖嘴利,輕輕一壓就在腕上留下兩個細小的紅點。
然后又咬了裴液一口,把血留在了他的身體里。
“這樣咱們就連起一條帶子。”李西洲垂下手握住他手腕,小聲道,“走吧。”
她走在前面,把裴液牽在身后走出寢殿,推開門時,裴液忽然感到一種恍惚——雨聲風聲好像都朦朧了一下,兩人立在檐下,飛雨斜進來把簾擺打濕,裴液望著院子,愣住了。
入目所見的朱鏡殿不是他熟悉的樣子,它嶄新而空曠,唯一相同的是這是一個早春下雨的清晨。
整個朱鏡殿……整個世界,好像就只他們兩個。
“你、你可以進入靈境啦?”裴液驚訝,“怎么,怎么還能把我帶進來?”
但這問題沒得到回答,李西洲牽住他的腕子,把他朝著檐下拉去。
“還下雨呢,拿柄傘啊。”
“你不是喜歡淋雨么?”
“你不是怕寒么?”
“我現在不怕了。”李西洲輕輕一躍蹦下臺階,立在雨中愜意地瞇上眼睛,伸出手來迎接這些天上飛下的小珠子,“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其實很喜歡和冷風涼雨離得近些。”
“嗯,涼爽的東西總是沁人心脾,人們都喜歡。”
“我比那還要過分些。”李西洲看著他也走下臺階,身上的衣料很快變得深淺斑駁,“簡直到了貪戀的地步。因為我身體里流淌著這種性冷之血,因而天生對凄神寒骨的境界有所向往。”
她向前繞過寢殿,帶著少年進了后院的拱門,墻面的顏色都還很新,這種涂料顯然十分防水,一定要很多年的沖刷之后才會變得黯淡。
“你瞧。”李西洲走進門后立住,看向前方,不必提示,裴液也已瞧見了,那支工整好看的秋千懸在老樹下,這個時節新芽正從枝干上生發,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
李西洲踱步過去:“教裴少俠背首詩吧,題曰《與小女》。”
“什么?”
“見人初解語嘔啞,不肯歸眠戀小車。一夜嬌啼緣底事,為嫌衣少縷金華。”李西洲笑笑,她瞧著那空蕩蕩的坐板,不知看著誰的影子,忽地偏頭道,“裴少俠此前說,自己會打秋千,是和幼時的玩伴嗎?”
“是啊,我在奉懷的時候,同年齡的孩子們有很多。”
“怪不得裴少俠說,兩個人才算玩具。”
“這又不是胡說。”裴液在秋千旁的樹邊倚靠下來,“你想,一個人打秋千有什么傻樂的,除非這人本來就傻。兩個人,一個蕩,一個推,蕩得高的自然刺激歡叫,推的人自覺掌控,也頗有成就感,兩個人就樂到一起去了。”
李西洲瞧著他:“那昨夜我在夢里蕩秋千,一個人就蕩得挺開心的。”
“你自己總往上找,我可沒說你傻。”
李西洲今日好像全讓著他,笑道:“好吧,那是我沒什么見識。”
她握住秋千索,把水漬晃了晃就坐了上去,調整了下坐姿道:“我抓緊了。”
裴液笑,上前一手握住繩索,一手輕托住她背,柔力一送,就將她送到了高處。
李西洲確實一下理解少年的意思了,這種猝不及防的、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拋飛才是誘發笑聲的靈藥,她險些尖聲叫了出來,一邊斷續地笑,一邊連連讓他慢些。
但少年顯然有自己的節奏,深知什么時候該突然拋起,什么時候讓她誤以為安穩下來。
但她很快又習慣下來,開始不斷要他再高些。
“再高你就飛出去了。”裴液笑,“一個秋千有那么好玩兒嗎,你要打多久。”
“你繼續蕩嘛。我們一邊蕩一邊說話。”
“我是一邊推一邊說話。”
“因為裴少俠最厲害嘛。”李西洲伸著兩條線條姣好的腿子,發絲在頰側飛揚,“裴少俠推著秋千,有想起什么事情嗎?”
“想家?”
“想起我們的任務啊。”
“……還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