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蒼一桌看著少年那張桌子,兩名道士看著少年那張桌子,四名太行弟子也看著少年那張桌子。
整個堂中都看著那張桌子。
剛剛的語聲似乎還回蕩在堂中。
一時間沒人問出那句“閣下的姓名是‘賠業’‘陪夜’,還是真的是那個‘裴液’”。這兩個音節其實頗具辨識度,能作為姓名的詞組其實不多。
這里剛好是京畿,人們一時如在夢中。
為什么他知曉顏非卿打不了一往無前的劍呢?
這話不僅不粗糙,而且簡直恰如其分,因為他真的和顏非卿并肩打過生死戰。
在座誰有這樣的資格呢?
遍數神京也找不出幾個名字。
如果顏非卿不出這樣的劍,那么當時的殺劍就一定是出自他的手中。
四皇子李知,剛剛他們還在侃侃而談,所謂能不可思議地運使天地之力的天麟易,被其人一劍擊破。
……這種東西怎么可能被一劍擊破呢?
那令人無法想象的一劍,出于面前少年之手……如果他身懷那樣的一劍,當然就可以含笑說,“顏非卿其實不會打一往無前的劍”。
他也當然可以說“那不是一飛沖天”。
五年八百名,那當然是緩慢的步步為營,因為少年自己就坐在這里,在此之前誰也沒有聽說過他。
他一步越過了無數受人傳說的名字,那些姓名每一個都滿載傳奇與勝績,但他全都忽略了,一抬腳就立上了前五。
于是人們意識到,把那當做飛躍,其實是因為不曾見過真正的鶴沖天。
人們全都看著少年,堂中寂靜著,點蒼沒有說話、凈明沒有說話、太行也沒有說話……實話講,如果少年是八百名、四百名、甚至是一百名、五十名,幾人都會連呼有眼無珠,含笑結交。
但“三”這個數字還是太遙遠了。
太高、太屈指可數,以致人們一時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敢說話了。
但少年同樣什么話也沒有,他也低頭看著國報。
裴液怔怔地看著這段文字,心里只有一句話。
‘誰把我放到這兒來的。’
他目光落到了下眼,然后在最后“晉陽”兩字上頓住了。
他怔了一會兒,心想這是三月的國報,應在二月下旬前就完成了定稿。那時候刺客之事還懸而未決,他每日往返于明月朱鏡兩地之間,女子白日離宮,夜里回來,從來也沒和他提過這件事。
旁邊祝高陽湊過來,瞇眼瞧了一會兒:“可惜我沒在神京,不然一定也湊湊熱鬧。”
裴液瞥他:“他問你你說什么?”
“我就說不同意。”
裴液垂下目光,嘆息一聲:“這崔照夜多少有點兒胡來。”
黑斗篷道:“就是。”
“……?”裴液沉默一下,“反正我覺得,楊真冰畢竟才十九,顏非卿也才第九……第三實在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