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西洲發出一道鼻音。
“……李西洲,我早知道,你交朋友就跟個小孩兒一樣。”裴液深吸口氣,又想起這人在樂游原林子里踩腳印。
“但我決定原諒你了。”他垂著一張臉,偏了下頭,“因為你從小就沒什么朋友。而我剛好很大度,不計較這些。”
李西洲抬眼瞧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卻沒瞧出不在意的樣子。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把手伸進了衣襟。
裴液垂眸看她。
然后見她從衣襟里取了兩只半指長的小陶豬出來。
“……”
李西洲舉起手,把面無表情的那只放到裴液神色垂冷的臉下,然后把另一只擺在了自己臉下,對著裴液緩緩露出個笑。
那豬兩眼笑如彎月,嘴大大咧開,笑得得意又愚蠢。
她什么話也沒說,只用這副表情看著少年,裴液繃著臉轉了下頭,然后“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于是李西洲也笑起來了,她從裴液身上支起來,但還半倚在他胸前,帶著溫婉淺淡的笑意望他。那雙眼睛不常笑,但笑起來時實在尤其好看,裴液其實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它像深邃的秋水,好像沒有什么能驚動。
于是這時他一瞧見這雙眼睛又莫名生出錯覺了,仿佛剛剛的真心傾吐、孩子般的交心,全是一種圈套,她激發出他濃烈的感情,又從容地掌控,因而這時才能以這種含笑的眼睛看他。
但她分明又剛剛才孤注一擲地把一切交予了他,心神的激蕩現在還壓抑在胸中。
“都破功了還半惱不惱的,真不痛快,小時候就算見了面,我和司司姐肯定也不愛和你玩。”她微笑瞧著他,“好了沒有,要不裴少俠自己說吧,怎樣才能消氣。”
裴液垂眸,悶悶地看著她,絲般的頭發,干凈親切的、很少如此接近的臉,那襲清白的袍子,朱鏡殿那個早晨,還是他把這套衣物拿給的她……
李西洲忽地瞇眼微惱:“你盯著我腳干什么。”
她縮了下腿。
她的腳確實也很容易令人發癡。
裴液垂著臉沒有表情,他忽地萌發出一種沖動。
這種沖動也許早就埋藏在心里了,在兩人夜里醉飲樓頭的時候,在朱鏡殿房頂的時候,在前些天的清晨,她把頭埋在她頸間,輕聲說“我愿意把自己無數次托付給你”的時候……但這時才隨著跌宕的情緒涌出來。
裴液沒有講話,他忽地就低下頭,重重咬住了女子的唇。
把她壓在了石壁上,然后即刻就往里深入。
李西洲眼睛睜大,脖子被少年托在手上,僵直地沒動彈,只微微分開了唇。
這時從少年的動作里,她才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同時感到他激發的愛意和壓抑的惱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