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下有英才俊杰者,都在這兩日間心思活泛,因此于今日席上眾多人而言,剛剛的論劍只是開場,現下才是今日正題。無論是自恃武藝,還是驕于男色、戲游,都得借冊前弈劍在鸞駕之前露臉才行。
崔照夜立于紗幕之前,仰頭瞧了半晌,轉身抱拳道:“今日神京諸英難得聚首,如此齊整,試前冊在此,咱們何不辦個小羽鱗試,弈劍比試,不亦樂乎”
祝高陽好奇:“怎樣的小羽鱗試”
“依羽鱗規矩,列位在后者需先與榜外之人比試,罷了選出人來,再向前挑戰,如今我看依然可以依此。
“席上俊杰琳瑯滿目,鶴鳧前列之人又大多在席,咱們選出十位英杰來,再向前二十之人出劍,如此諸君都可上場一展身手,又能瞧鶴鳧前列的劍才出手,一舉兩得。”
崔照夜笑,不管他人各懷什么心思,今日她一定是玩兒得開心了。
“至于辦法,也按照羽鱗擂臺段的規則,下可以挑上,勝者留擂。”崔照夜向北面一拱手,“殿下也與了彩頭,寶劍、駿馬、劍術……寶物贈英雄,就等十位英杰現身了。”
場上稍靜片刻,有人微微一笑,灑然起身,乃是位二十余歲的俊逸男子,溫雅抱劍,向四周一禮,又向北面深深一躬:“既如此,小清湖邵修遠,先為諸位作筏。”
小清湖是下十二家劍門之一,真傳邵修遠的姓名也正列在紗幕之上,排在三百一十三位,他雖自謙作筏,實際場上能與之一決的人并不算太多。
但下一刻席上又有人站了起來。
青衣青劍,面如松柏,淡聲道:“青城陸知矩,向邵道友討教。”
崔照夜偏頭:“咱們十個位次還沒占滿,陸真傳不先占一個位子嗎”
陸知矩提劍,向下而來:“不必了,邵兄既然相邀,不可令其冷落。”
本來躍躍欲試之人,大半忽然坐安穩了。
針鋒相對之氣一下就凸顯出來,陸知矩并非不能站第二位,但出場何以秀出呢
也許人們也會注意第二個站起來的人,但現在一定所有人都會看向他。
陸知矩最新列位在三百四十三,但熟悉西南劍事之人都知曉,其人已經三年不露面了,自上次羽鱗試奪得二百二十位后,三年來位次不斷下滑。
與近日在劍會上出手后定得三百一十三位的邵修遠顯然有本質之不同。
邵修遠嘴唇微抿,但風度依然翩翩,微一伸手:“……陸師兄也算我半個師叔,就請指點了。”
其實陸知矩無論從年齡還是輩分都難算其“半個師叔”,但這時此句自然有其用意,陸知矩呵呵一笑,從席上一掠而下,動如驚鴻。
青城掌派梁瀟雨的三弟子,一手青城劍術出神入化,從席上掠過時幾乎帶起一陣峻拔之山氣。
他一劍直取邵修遠胸口,邵修遠拔劍橫攔,一承一抖,正是小清湖有名的卸力巧劍【荷盞承露】,將陸知矩之劍帶入了下方。
但下一刻陸知矩小臂向上一回,一道出人意料的銀光從中生發而出,從下而上直取邵修遠咽喉。
正是【白猿獻果】。
這一劍招平平無奇,但在不平常的人手里足以成為抵定勝負的招式。實際上很多人已為一劍驚詫,這一劍在這時用出來,代表陸知矩對青城劍與小清湖劍的了解都遠超觀者想象。
但邵修遠并未來不及反應。
縱然【白猿獻果】是一式極快極刁鉆之劍,縱然它是起于一個突兀的時機,縱然這一劍似乎已點上咽喉。
他后退一步,明亮劍身跳躍般橫于胸前,一道更明亮燦然的劍光生發而出。
割出來一道如瀑銀虹,淹沒了邵修遠的攻劍。
乃是小清湖著名之守劍【平湖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