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三月分別后裴液就沒去見過他了。
“良謝諸派眾俠,與今年羽鱗之會。”李緘低著頭,拿著個小本,“三年不見,多了許多新面孔。英雄代代,江湖如舊,末學李緘,向諸位問好。”
“自立仙人臺來,仰仗諸君添勢借道,得以駛行。如今算是輛寬穩的車子了,可供諸君順風搭乘,以過幽暗泥濘。”李緘抬起眸子,頓了頓,“刀兵混亂之年月,至今不過三十載,今又三年春秋,愿諸君繼續勠力同心,以使江湖光明,大唐安穩,萬事行而有序。”
四方臺上,響起了數道淺淡但清晰的應聲。
李緘躬身一禮:“緘無他言。乃使飛騰之后生,一洗我等濁目吧。”
裴液思忖一會兒,向旁邊石簪雪偏頭:“李臺主說自己是‘末學’,那是什么意思”
這位天山玉女今日比裴液更早來到他座位旁邊,她知曉江湖信息遠勝裴液,雖未必觸及真正秘聞,但勝在廣闊而全面,令裴液頗為驚異。
“裴少俠在李臺主麾下,竟不知曉自己頂頭上司的來歷嗎”
裴液笑笑:“我和李臺主只幾面之緣,并不忒熟。”
石簪雪微笑:“李臺主是故司天臺傳人,司天臺歷來掌天文歷算,涉易、陰陽、天象……于江湖、朝堂都不是顯學,故而謙稱。”
“唔。”裴液緩緩點頭,“但臺主卻很厲害。”
“如果說世家因其龐然而受江湖注目,過去幾百年來司天臺就真沒什么聲跡了,簪雪亦不知曉。”
“石姑娘,你萬莫再如此自稱。”
石簪雪溫婉一笑。
仙人臺羽檢的語聲此時傳入高空:“一擂,列位第三,云瑯山,【姑射】明綺天,對,列位第四,白鹿宮,【刀鬼】和紅珠。”
龐然的人群因這兩個姓名微微泛動起來,像是靜湖上的風瀾,一襲白衣和一襲紅衣,從兩邊登上了劍臺。
一刀一劍,相對而立。晨風飄起兩人的衣擺,明綺天像輕拂的云,和紅珠像燃燒的火。
和紅珠低著頭,一寸一寸地拔出自己的刀,像是拔出三年的苦修時光。
“明綺天。我要出刀了。”
“請。”
一道清冽的光一霎割開了整個劍臺!
“叮”的一聲玉碎金振,兩名女子的長發同時蓬飛散亂,和紅珠緊緊將刀按在琉璃之上,距離明綺天的咽喉不過兩寸。
明綺天擰身卸開,將和紅珠背后放入身前,琉璃清光一拉,在她脊上破開一道血口。與此同時,云白的、如絮如濤的真氣以劍為牽引,一霎漫延了小半個劍臺,使得其中心的女子宛如神明。
《姑射心經》此時完全放開了扼制,裴液幾乎恍惚地看到姑射天心一霎降臨于真實的人間。
明綺天漠然的神眸盯住了面前的紅衣。
和紅珠擰身轉刀。她轉得太猛,飛潑出去的鮮血繞著身體畫了個半弧,潑在了胸前,但雪亮的刀光從亂發中迸了出來。
她半伏地面向上抬眸,真是劍神與刀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