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佝僂的老人坐在陰影中,望著遠方,背后的篝火照不見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白發似有些灰白。
夜風送來賞金獵人們和護衛們的談笑聲,也送來烤肉香味和低階靈酒的味道,帶走了這里的死寂,卻帶不走孤獨。
身后傳來唦唦的腳步聲,緩緩的靠近。
常老并未回頭,只淡淡道:“你來了。”
常葉舒的腳步有些虛浮,美麗的容顏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極為蒼白,她走到了常老面前,雙膝跪地,上身深深地埋下,額頭抵著地面。
常老卻沒有扶她起來,只靜靜地看著,神情復雜。
常葉舒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就這樣靜靜地跪著,一言不發。
遠處,武云看著這邊,幾次抬步,卻都按捺住了,沒有上前,可她看著那跪著的人,著實心疼,只能別過臉去。
“楊姑娘,多謝今日的救命之恩,施龍感激不盡,若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盡管來找我們獵鷹,獵鷹有求必應。”
施龍的聲音傳到常老和常葉舒身邊時,已經變得很小,卻打破了這片寂靜,再也找不到安寧。
常老嘆了口氣,問道:“你二叔,真的要殺我們?”
常葉舒抬頭,秋水般的眸子迎上常老的目光,點頭道:“是,不過他并未成功,信件已經被我截獲,幫他的人也被我抓住,而且,他請的殺手也并非夜屠。”
常老閉了閉眼,道:“小舒,你就這么容不下你二叔嗎?不息得罪獵鷹,也要讓獵鷹逼迫我做出決斷。”
常葉舒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爺爺,您覺得,如今的常家,除了我,還有誰能撐得起?”
常老沉默了,他今年已經一百七十五歲,只剩下二十五年的壽元,而他死后,能撐起常家的,如今看來,只有常葉舒。
常葉舒見他不語,也不逼迫他說出答案,接著道:“而二叔想殺我,出手不止一次,不提我們是血親,就說他殺了我,我常家的未來要如何?指望我爹撐起常家嗎?還是二叔和三叔?”
常老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浮云金晶的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為的就是借勢逼我決斷。”
常葉舒道:“是,只不過,我沒想到,一塊浮云金晶會引來今日的那些強者,這事情,太反常了。”
常老嘆了口氣,道:“這么說,那刺你一刀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是!”常葉舒點頭,道,“我拿出信件的時機太突兀,施龍不是傻子,就算當時沒反應過來,事后也一定會察覺到蹊蹺之處,比如,我二叔是怎么請動那么多強者的,我為何要引著他對常家生恨,只有我陷入必死之境一次,才能打消他的懷疑。”
常老的眼角忍不住濕潤了,他伸手扶起常葉舒,顫抖著聲音道:“小舒,值得嗎?你可有想過,若是那人失手,你真的死了,要怎么辦?”
“想過的。”常葉舒點頭,道,“可是爺爺,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您拼搏大半生打下的家產,我絕不能讓他們敗光了。”
常老感覺整個人都泡在溫泉理,那股子暖意從腳底流至頭頂,又流入心尖,讓他的眼睛愈發的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