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自從去年的荒年后,家家戶戶基本都是每日只吃兩頓飯,而自家更是縮成了一頓。
家里只有婆婆能多吃這一頓。
楊大桃欣喜不已,連忙把那大半碗糊糊放回了鍋里溫著,等著待會兒林善言和林善舉回來后一起分著吃。
任蕓這邊,直奔床頭那個放衣物的木頭箱子,不多時便成功翻找出了一個小油紙包,里面正是那兩塊飴糖。
她連忙捏起一塊,塞進了嘴里。
甘甜味化開蔓延,頓時沖散了嘴里的那股子苦澀味。
她干脆躺倒在床上,慢慢嘬著糖塊,沒多時,終于感覺頭也不暈了,手也不抖了。
呼~總算活過來了。
日頭漸漸西斜。
去田間除草的大兒子林善言,和去山上撿柴的三兒子林善舉,相繼回到了家。
楊大桃把鍋里的野菜糊糊端出來,倒在四個陶碗里,每個碗里分了小半碗。
四人圍坐在堂屋那塊石板充當的飯桌旁,林善言看著面前的糊糊,咽了咽口水:“這、這是?”
林善舉瞥了瞥東屋,小聲問:“娘今天沒吃完?”
楊大桃點頭。
“那咱就吃吧。”林善言說著端起碗,低頭吞了一大口糊糊。
真香。
雖說只有小半碗,但空蕩蕩的胃里有了東西,今天夜里也不會餓得太難受了。
林善舉和林善止也連忙開吃。
楊大桃拿起一個小木勺,把自己的那份糊糊喂給懷里的小果寶,等確定孩子不吃了,才把剩下的那一口舔進了肚子里。
任蕓走出房門時,四人正捧著豁口的陶碗,一點一點地舔干凈,舔得認真又滿足。
任蕓看得心里五味雜陳,自己難以下咽的野菜糊糊,在這幾人眼里卻是無比寶貴的食物。
幾人身形都極瘦,說是骨瘦如柴一點也不過分,身上的衣衫補丁疊著補丁,十分破舊,與乞丐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還算比較干凈整潔,沒有蓬頭垢面。
視線接著落在那塊石板上,任蕓:……暈,這玩意兒原來是飯桌。
就在這時,放下碗的林善言突然發現了什么,伸手摸摸跟前的石板,面色奇怪道:
“咦,這石板中間怎么裂了?”
楊大桃放下碗,看著那道裂縫愣了愣,下意識地往東屋望去,其他幾人也跟著看過去。然后便瞧見了戳在東屋門口的任蕓。
任蕓:“……”
我不是,我沒有,別看我!
四人見到任蕓,齊齊站了起來。
林善言:“娘,我這就去劈柴。”
楊大桃:“我去洗碗。”
林善舉:“我去燒水。”
只有林善止訥訥沒作聲。
林善舉扯扯他的衣袖:“四弟還去看著果寶。”
沒等任蕓有何反應,幾人便匆匆離開去干活,生怕走慢了要挨罵。
天微黑時,楊大桃端來了一木盆的溫水,任蕓照著記憶里原身的方式洗完了臉和手。
楊大桃蹲下身,伸手托起婆婆的腳給她拖鞋,任蕓一愣,這才想起來原身洗腳都是讓兒媳伺候的。
任蕓可做不到,這身體只是胖,又不是殘,沒必要去使喚別人。
她縮回腳,學著原身的冷臉和語氣道:“不用你洗了,出去吧。”
楊大桃愣了愣,頓時有些驚慌,婆婆這是不是,嫌棄自己了?
但她不敢問,只能乖乖地退了出去。
任蕓當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卻把兒媳給嚇著了,她自己倒完洗腳水,便坐在床上開始認真思考,要如何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安身立命。
然而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她的心態卻驟然崩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