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所有劉氏族人頓時失了聲。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臉上都寫著不樂意,看劉青的眼神,一時間就像看著個燙手山芋一樣。
他們又不傻,劉槐家徒四壁,這劉青更是連半點家產都沒有,不僅身無分文,還背著一身劉槐留給他的債。就這樣的孩子,到誰家不是添堵添麻煩的?
別說他們不愿意了,看族長自己個兒可都沒吱聲哩。
任蕓掃視著眼前這群人的嘴臉,不禁滿眼都是諷刺。
就在一陣沉默聲中,她緩緩開口道:“看你們多養個孩子也是吃力的,不若我好人做到底,就替你們把人領回去……”剛說到這里,便立馬就有劉氏族人附和道:
“哎呀,這劉青原本就是在孺人家干活的,孺人若是愿意領走他,那也是孩子的福氣呀!”
“可不是,這跟著我們這些糙人,哪兒有跟著孺人好呀!”
“還是孺人心善吶!”
任蕓勾唇笑了笑,最后道:“我帶走可以,但是有條件,得讓劉青改成母姓,落戶我公婆家,也算是看在我那早逝的小姑子份上了……不知劉族長可答應?”
劉族長被點名,頓時怔了怔,隨即遲疑道:“這……”
“哎呀村長,不就改個姓嘛,有啥好猶豫的!”
“就是,劉槐被除族,他這一脈的子孫自然也不歸咱們劉家了,管他跟父姓還是母姓哩!”
“那林菽也是個可憐人,我倒覺著孩子隨母姓挺好,林菽若泉下有知,定然也是感激欣慰的。”
劉家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連告慰林菽亡靈的話都想出來了,劉氏族長還能不明不白他們的意思?就是怕劉青送不出去,又要扔到他們手上唄!
“唉!”劉氏族長一聲嘆息,仿佛經過了艱難的決斷一般,道,“既然如此,此事便這么定了吧!”
任蕓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她原本還以為給劉青遷戶改姓的事,得要跟那劉氏族長拉扯一番的,卻沒想到劉家人對劉青如此避之不及,倒是她想多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我家里頭早已有人去縣衙報案了……你們要除族就抓緊些,不然等劉槐人贓并獲,消息一傳開,你們再除族可就晚了。”任蕓淡淡開口道。劉氏族長剛想點頭,卻忽聽馬蹄聲,只見一個少年騎著一匹棗紅馬奔到他們近前,隨后沖著任蕓大聲道:“娘,劉槐被衙役抓走啦,人贓并獲!”
劉氏族長一聽,眼前陡然一黑。
若說方才他還存了幾分僥幸心理,萬一偷圣物的不是劉槐而是弄錯了人,亦或者是劉槐行事周密沒留下把柄,只要找不到人和贓物,此事就還有余地……
沒想到,這么快就被逮到了!
劉氏族長慌忙揮著手,大聲喊道:“快,快去拿族譜!除族,除族!”
劉氏族人立馬都忙活開了,開祠堂,請族老,取族譜,除族……甚至還未等到縣衙那邊宣判劉槐秋后處斬,劉家人的一整套流程就已經走完了。
幾日后。山頭的一個墳包前,少年含淚對著墓碑磕著頭。
“娘,我改姓了……”
“舅母把我的戶籍遷到了阿公家,再由林氏族老做主,把我過繼到了舅母家……”
“娘也不用再擔心我了,我今后,便是真正的林家人了。”
少年祭拜完,擦干眼淚,轉身而去。
山風拂過,微微吹動墳頭的青草,仿佛在跟離去的少年輕聲告別。
從此,世間再無劉青,只有少年林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