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他又把聽診器的另一端,放在圓圓的脖子上裝模作樣地聽起來。
“我只是得聽聽,你這嗓子里,是不是住著小蟲子,不然怎么會結巴呢?”
圓圓先是一愣,忍不住笑了。
“怎,怎么可能有蟲子!”
小謝大夫一本正經:“那可沒準,要真有蟲子,我就要給你開殺蟲糖豆了!”
圓圓驚訝地瞪大眼睛。
她不禁想起,以前在蘇三丫那邊,只要看醫生,就得喝又黑又苦的藥汁。
她要是不喝,蘇三丫就會拿著掃床笤帚打她,說她不知好歹。
“你,你們大夫,還,還能開糖豆?”
小謝大夫笑起來:“當然,要是有需要,我還能給你開五顏六色的糖豆!”
“不過,”他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圓圓,你知道你為啥會結巴嗎?”
“那是因為你的嘴巴和心里都藏著一些‘小石頭’,它們堵住了你的聲音。我們要把它們搬走,你就會好。”
圓圓一臉困惑:“真,真的嗎?”
見她懷疑,小謝大夫居然真的從抽屜里拿出一顆小石子,放在桌上。
“你看,這是我從別人那取出來的小石頭。”
“它們就是你心里的害怕和難過。你得把它們說出來,它們才會消失。”
圓圓直勾勾看著那小石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
什么事情算是她的石頭?
是姑姑每天的打罵,還是金龍對她的欺負?還是姑父喝得醉醺醺之后,用力扇來的巴掌?
可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小謝大夫說:“你慢慢想,我先來說一個我的。”
“小時候,我想吃門口的紅薯餅,可我媽說,必須要做一天農活才給我買。”
“我很聽話,老老實實干了一天的農活,累的腰都抬不起來了。”
“等我媽回來,我就興高采烈地上前要獎勵。”
“可她完全把這事忘了,因為我哭鬧,還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打!”
白梭梭在一旁聽得咋舌。
原來小謝大夫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這時,圓圓終于猶猶豫豫開口。
“小,小時候,姑,姑姑不讓我上桌吃飯,只,只有爸爸來的那天才可以!”
“她,她整天說,我,我是賠錢貨,金,金龍那樣的小男孩,才,才是寶貝疙瘩!”
“我,我說話是錯的,我,我玩也是錯的,好,好像,我只要站在那喘氣,就,就是錯的!”
“我,我的飯都沒有肉,只,只有姑父和金龍才能吃肉!”
“我,我要是不高興,她,她就打我!姑,姑父也打我,金,金龍也打我!”
“他,他們都裹著被子打我,爸,爸爸來,什,什么也看不見!”
“他,他們還說,家,家里過得不好,都,都是我的錯!”
說著說著,小丫頭的眼眶已經紅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白梭梭有些心疼,上前把她的小腦袋瓜摟進懷里。
她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辮子安慰道:
“傻丫頭,被大人打,并不是因為都是你的錯,沒準他們才是犯錯的人!”
圓圓啜泣著,為什么今天,她覺得惡毒后媽身上很暖和?
見此情景,小謝大夫撓撓自己的地中海,也跟著安慰。
“圓圓,你說對了,這就是你的一塊石頭,你看!”
圓圓從白梭梭懷中抬起頭來,就看見他像變戲法一樣,把手從白大褂的袖子里伸出來,手心里躺著一塊新的石頭。
“你看,你現在說出來,這石頭就由我保管著。”
“但是我剛剛聽出來了,你心里的石頭,應該不止有這一塊。”
“今天,咱們就到這里,等你下次來,小謝叔叔再幫你搬走一塊,你看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