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他說著,停頓了片刻又道:“多謝。”
梅久笑了,拉起被子給他蓋好,“爐子上我溫了南瓜湯,暖胃,奴婢給您端來?”
傅硯辭黝黑的雙眸,黑夜里有些水潤,看起來似琥珀般晶瑩,莫名讓人看著覺得軟弱。
梅久解釋了句,“茶怕刺激胃,茶也是有的。”
“南瓜湯吧,有勞。”
梅久過來給他端來,傅硯辭一口一口喝完。
其實他許久不病了,幼時倒是病過,他娘圍著他床前床后忙活,他既怕累到娘親,又貪慕這份關懷,心里很是矛盾。
可后來大了,哭都不能隨意哭。有次他摔破了腿,本能伸手給祖父,希望祖父拉他起來。
誰曾想祖父就那么看著他,“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哭有何用,娘兒們唧唧的,趕緊起來。”
他只好自己拍拍灰,站了起來。
這么多年,出身侯府,他走得再平坦的路,也有磕絆。
后來從軍,更是腦袋別在褲腰,九死一生的時刻太多了。
早已習慣了硬挺,不過小小的疼痛,往日里不覺什么。
今日居然難得覺得有些難捱。
他靜靜地看著梅久。
燭光微弱,她的臉龐柔和許多,沒了扎刺狡黠,多了平和嫻靜,
動若脫兔,靜若處子。倒是別有一番的美。
他將碗遞還給她,喝完了熱乎的,身上隱約出了汗,他再次躺下。
剛闔上眼,就感覺到梅久拿著帕子,給他擦額頭的汗。
他身體本能要抬手捏住她手,卻硬生生忍下了,“什么時辰了?”
梅久看了下更漏,“亥時一刻。”
“嗯,你去睡吧,我再睡一會兒。”傅硯辭閉眸道。
梅久本想說她不用睡,見他乏累,沒多說。
轉身的時候還有些納悶兒:大公子自己家,身體不舒服該睡多少就睡多少,為何要說再睡一會兒?
傅硯辭這次睡得很熟,安靜得沒有聲音。
梅久本是守著他,結果眼皮子發沉,不知不覺她從坐著到倚著,從倚著到靠著,又從靠著到載歪著……最后不知道什么時候躺倒了,睡著了。
半夢半醒的時候,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哼唧了一聲,問了句,“大公子渴了么?”
一邊說,一邊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坐起來就想下地,肩膀卻被人推倒,隨即拉上了被子。
“你睡你的。”傅硯辭的聲音。
梅久還以為做夢,睡眼惺忪地睜眼,就見到傅硯辭一身黑衣,正扎著腰帶,又將什么東西揣入了懷里。
人在睡得酣實的時候被吵醒,腦子本能慢半拍,她再次坐起身,目光發直呆呆地看著,似林中迷路的傻狍子。
傅硯辭再次用力一推,梅久隨即向后躺下,被子再次被他蓋好。
頭似乎也被他抬手拍了拍,梅久就又迷糊了。
闔眼之前,依稀聽得他說,“無事,我出去轉轉——”
大半夜的沒事穿一身夜行衣出去轉轉,這話說出來,傻子才信。
梅久雖困,嘴比腦子快,哼了一聲,“糊弄鬼呢。”
她說完了,無意識地笑了一下,迷迷糊糊又要睡過去。
這次她似乎聽到他笑了一聲道:“給你出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