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聽話
京市的冬天冷得徹骨,吸到肺里的空氣都像是裹了刀子。
方知許從航站樓出來,就凍得打了個寒噤。
家里的司機老鄭笑呵呵等在外頭:“小姐冷壞了吧?趕緊上車回家,老爺子知道您今天回來,特意讓人把您的房間給收拾出來了。”
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靳先生今天也回來了,您從小在靳先生身邊長大,這些年他也惦念您呢。”
驟然聽見這個名字,方知許有點發愣。
靳嘉霽。
許許多多荒唐的畫面,和從前那些幼稚綺念都在這刻涌了上來。
本來這些事早被方知許壓在心底,這次回國,她也沒想過能跟靳嘉霽再有什么交集。
他是未來將會成為她姑父的人,關系不遠不近,僅此而已。
她以為經過那件事,他該對她避之不及的,也沒想到他知道她回來,卻去了老宅。
或許是爺爺要求?
方知許不太愿意再看到那張臉,然后回想那些不該再憶起的事,抿嘴沉默了一瞬,神色抱歉:“鄭叔,今天來不及,我得趕回實驗室那邊報道,而且住老宅那邊,趕回去也有點遠。”
“學校給我安排了公寓,應該回來之后就住那了,不過我有空肯定會回去看爺爺的。”
鄭叔大概沒想到她回國之后連家都來不及回一趟,但也知道小姐現在是搞科研的,事情忙得很,只得開車把她送到了京海大學,囑咐她忙完了一定回家。
方知許笑盈盈答應著,目送家里那輛黑色奔馳開走,伸手按了按眼角。
學校沒什么變化,薄薄的雪覆在松枝上搖搖欲墜,跟她出國那年的場景莫名重合。
走到宿舍樓下時,方知許站定腳步。
那里有一株枯死的梧桐。
三年前,她在這棵梧桐樹下不依不饒拉著靳嘉霽告白,也是那一刻,方知許才下定出國的決心。
她小時候其實是被靳嘉霽養大的。
五歲那年,她父母因為空難去世,爺爺還在戈壁灘做研究,沒辦法照顧她,是這位只比她大十歲的靳家叔叔把她帶回了家。
他是靳家老爺子的幼子,按輩分算是她的小叔叔,跟她小姑差不多的年紀,當時才十五歲的少年牽著她的手走進靳家,從那天開始,他們就是相依為命。
小時候,他牽著她去上幼兒園,給她買最漂亮的公主裙,替她揍那些欺負她的混賬小男孩,在她睡不著時坐在她床邊給她講故事。
再大些,她第一次生理期是靳嘉霽親自去買的衛生巾,她疼得厲害,也是他幫她暖肚子沖紅糖水,如兄如父。
方知許沒辦法不愛他。
靳嘉霽在她生命中留下了太多痕跡,每一次寵溺縱容都在蠱惑她繼續靠近。
她開玩笑說了無數次喜歡他,靳嘉霽卻只當是個玩笑,訓斥她不懂規矩,卻一點沒放在心上。而在畢業前夕,老師問她要不要出國研修時,靳嘉霽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到宿舍樓下,讓她在國外好好照顧自己。
她沒辦法再克制,大著膽子摟住他的脖子,借酒裝瘋吻上那對薄唇:“小叔,我不想出國了,你娶我好不好?”
那是方知許第一次看見那雙清冽的眉眼冷下來,平日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化不開的冷。
他說:“方知許,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么?我是你的小叔。”
她執著抱緊他:“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為什么我不能嫁給你?”
“我養你這么久,你是跟誰學得這樣不知廉恥?”
靳嘉霽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聲音冷郁:“我比你大十歲,還是你小姑姑的未婚夫,你怎么敢說這樣的話?”
那時的她呆呆看著靳嘉霽,什么話也說不出,然后被他漠然扔在雪地上,注視他的背影在雪地中消失。
第二天,她就出了國。
靳嘉霽沒再聯系過她,態度也十分清楚。
他覺得她不知廉恥,她的心意,在他眼中恐怕比垃圾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