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芷不得不抬眸,對上那雙漆黑清冷的眸子。
這幾個月內,她無數次在夢魘中驚醒。
清醒之后,便是一陣心口的愴然與抽痛,她想他——很想。
突然,一聲清悅的低笑聲,從聞芷的唇齒間蔓延開來,“整個華國,多少男人想帶我走,借此攀上帝家這棵參天大樹,你,憑什么?”
溫涼的女聲,在這深秋的日頭里,是那么倨傲,甚至不可一世。
望族之女的矜貴派頭,聞芷端了個十足。
仿佛她是天生的明珠,高人一等,而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只配成為她腳下所踩著的淤泥,不值一提。
“這位先生,若我是你,就該識趣地讓道,免得最后得不償失,惹我外祖父生氣。”
三分語氣的傲然,七分顯露在外的威脅。
隔著短短幾步的距離,她的臉上沒有動容,只有不屑一顧地輕視,“我外祖父的脾氣,可不那么好,一不小心,也許就會讓你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化為虛無?”
“所以,像今天這種伎倆,最好下不為例。”
紅唇輕挑,聞芷逐漸冷下臉,仿佛此刻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個令她煩不勝擾的騷擾者。
邵沉聞言,薄唇輕抿,眉心微蹙。
斜陽從一側照入,在他的眼里,暈出一團陰影。
聞芷言語中的警告,他聽得分明。
但那在他看來,只是她對她的暗示和提醒,驅使他遠離她、不要靠近她——否則,他將惹上大麻煩。
而這個麻煩,是他難以抵抗的。
“外祖父,再不走,我們就該遲到了,這可不是個好習慣?”見邵沉終于沉默不言,聞芷不由松了口氣。
她將目光重新轉回帝華誠的身上,卻聽耳旁突然傳來一聲,“既然如此,那我會讓念夕小姐看到我的誠意,明白我到底憑什么擁有帶走你的資格。”
話落,邵沉微微頷首,對著帝華誠的方向說了句,“今天打擾了,改日等您有空,我再來親自登門拜訪。”
俊朗頎長的身影,在光影的照射下,莫名顯出幾分單薄寂寥。
直至邵沉消失在回廊拐角,聞芷都沒收回目光。
“你說,他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轉頭看向聞芷,帝華誠這話問得巧妙。
聞芷卻斂下了眸中的情緒,只嗓音淡淡道,“我又不會讀心術,我怎么知道。”
而不久前那聲親昵的‘外祖父’,這會再也聽不到了。
帝華誠對此頗為遺憾,一雙深深鐫刻著歲月痕跡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而后抬腿,繼續朝前走去,“可惜了。這么一個有膽有識的年輕人,在這帝都也找不出幾個來,就這么錯過,還真是可惜!”
一陣清風拂過,吹得帝華誠滿頭銀發微微浮動。
聞芷唇角緊抿,硬是忍著沒吭聲。
這廝就是在釣魚,等她上鉤——
一旦她表現出對邵沉的在意,那以后,他手中拿捏她的把柄,便更多了一項。
可惜?
突然成為帝家人的她,才真是令人可惜!
推開沉厚宴客廳大門,里頭名流穿梭的盛景頓時映入聞芷的眼簾。
抬眼一掃,聞芷甚至還能辨認出幾張熟悉的面孔。
那是華國的政要,她曾在電視新聞上看到過。
聞芷心中對帝華誠的凜然,頓時又上升了一層。
最近一段時日,她所接觸的人,如同一張標記清明的階級結構,從下往上,她所見之人,身份地位,與日俱增的貴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