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曼緊張地問道:“醫生,什么叫分辨不出聲音?”
醫生嘆了口氣后道:“你現在說話的聲音,對他來說,和外面的風聲是沒有區別的,都是噪音。他無法分辨他聽到的聲音是什么意思,他耳朵聽到的聲音和他大腦里的文字語言失去了聯系。”
顧小曼懂了,兄長戴上這個東西,能聽到微小的聲音,而且他還分辨不出來他聽到的聲音是什么意思。
她呆呆地看著醫生:“醫生,這種情況下要怎么辦?”
醫生實話實說:“看悟性,如果你非要給他戴這個,他需要重新開始學語言,會非常困難。好在他沒有完全喪失語言功能,應該學起來應該比大部分聾人都快。而且,他的聽覺神經受損比較嚴重,戴上助聽器聽到的聲音也比較小。”
顧小曼的心突突跳起來,她強行按下自己內心的焦慮:“醫生,如果努力學,他還能重新學會嗎?最后能不能聽懂我們的話?”
醫生給的答案模棱兩可:“最差的結果是他學不會,始終聽不懂外頭的聲音是什么意思,那這個助聽器對他來說毫無用處,只是個噪音傳聲筒。最好的情況是他悟性強,通過讀唇慢慢區分聽到的聲音,像嬰孩學說話一樣慢慢學,最后能學會一些,但肯定是不如正常人的。”
顧景元看懂了一部分,他一把抓住妹妹:“小曼,我學。”
顧小曼的眼淚洶涌而出,她擦了擦眼淚,然后點頭:“好,我教你,你好好學。”
醫生取下了顧景元耳朵上的東西:“能聽到一些,說明他的聽覺神經沒有全部壞掉。你先跟我來。“
醫生帶兄妹兩個出來,坐在那里問顧小曼:“你們是農村來的?”
顧小曼點頭:“是的。”
醫生略微思索后道:“丫頭,現在有兩個方法,一是我幫你們買助聽器,但是價錢比較貴,單只就要一千二,好處是他立刻就能聽得見聲音。二是我先給他開些藥,有助于恢復神經功能損傷,如果有點效果,后面再戴助聽器,聽到的聲音大一些。第二種方法的好處是不急著買助聽器,你有時間去籌錢。”
顧小曼猶豫起來,她當然是希望兄長能早點聽見聲音,但剛才的情況她看到了,兄長可能聽到的聲音比較小。
旁邊顧景元主動道:“小曼,吃藥。”
醫生也道:“反正都已經九年了,再吃幾個月的藥試試,不差這幾個月。”
顧小曼心里嘆了口氣,她想短時間湊齊一千多塊錢,太難了。這還只是單只的價格,她都不敢想買一對,雖然一對助聽器效果更好。
“謝謝醫生,那就先給他開藥吧。”
醫生一邊寫方子一邊道:“我先給你們開一個月的藥,一個月后你再帶他過來,我再測試一下他,如果有效果,我們繼續吃,買助聽器的事兒隨時都可以。”
從門診大樓出來的時候,顧小曼感覺自己雙腿發軟。
謝云舟帶顧景元去上廁所,顧小曼直接坐在了門診大樓旁邊的臺階上。
閔學東蹲了下來,溫聲安慰道:“小曼,別急,我們一起幫你想辦法。這位黃教授很好的,他是我們全省這方面比較權威的專家,我們跟著他的步子走,肯定會有希望。景元很聰明,我嫂子說,別的孩子失聰九年,早就不會說話了。你要有信心,他肯定會好的。你是他的堅強后盾,你不能軟下去,不然他就會沒信心。”
顧小曼嗯一聲,然后眼淚忍不住開始往下淌。
她感覺心里非常壓抑,兩年半以來,她最大的目標就是把兄長的耳朵治好,現在醫生給的答案模棱兩可。
她知道,醫生只是醫生,不是神仙。
這兩年半以來,她一日不曾松懈,與各路牛鬼蛇神斗爭,為的就是這一天。
然而,未來不是太明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