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野直接蹲到任欣旁邊,入眼就看到一個瘦弱白凈的小男孩,雖然眼睛閉著,他還是能認出就是他在照片上看過的謝嘉樹。
他緊閉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才輕輕說:“任欣,綁匪呢?”
沉浸在悲慟中的任欣對他的話無動于衷,雖然他已經在小孩臉上看見明顯的尸斑,但還是用手指碰了下男孩細弱的頸部,像是在期待奇跡發生。
沈杰是已經當父親的人,甚至不敢彎下腰靠近,只低低地問:“還活著嗎?”
臧野緩慢地搖搖頭,他渾身煞氣地從地上站起來,直接撥通了宋局的電話。
今晚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市局的警車幾乎將整個礦區圍了起來,一百多號人手按照任欣提供的犯罪分子逃跑方向進行地毯式地搜索,可除了找到幾處摩托車輪胎印,綁匪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到最后連綁匪是逃去了林江還是去了別的地方,都無法確定。
因為涉及到人命,任欣和被害的謝嘉樹被第一時間拉回了市局,而得到消息的謝志華也在他們到之前趕到了,一起來的還有不少謝家的親戚朋友。
即使臧野早有準備,但當他面對謝志華哭著質問他“為什么他明明已經答應好不再插手此事,到最后仍派人陰魂不散地跟著他”時,他還是深深地感到了自責與內疚。
他想說“我其實比誰都希望你們能順利救下兒子”,還想說“作為一名警察,我有義務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以及,“我的使命是懲惡揚善,維護正義與這個城市的安寧和諧”,他知道,如果他開口,他會有無數個理由能說服謝志華一家。
但在那一刻,他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謝志華是個成年人,他當然有分辨是非善惡的能力,大道理他不是不懂,他不過是想找一個釋放情緒的出口罷了。
不過哭過鬧過之后,還是要面對現實,謝嘉樹死因是什么,死亡時間是什么時候,這些問題都亟待解決。
雖然對于這類涉及到人命的案件,警方有繼續調查的權利,但畢竟要照顧死者家屬的情緒,所以在法醫中心準備解剖之前,臧野只能硬著頭皮再去找夫妻倆溝通。
當他再次踏入接待室時,發現謝志華整個人已經陷入極度恍惚的狀態,要不是還有家里人在,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倒是孩子的母親任欣看著情緒要相對穩定一些,臧野對她當時在礦場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印象深刻,原本對她能配合警方工作幾乎不抱什么希望,但當他說明來意后,她不光說服了再次暴走的丈夫,還在他臨出門時,對他昨晚趕到后的幫助表示了感謝,這讓臧野忍不住佩服起這個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強大的女人。
解剖室里霍青帶著劉致遠已經忙活起來了,臧野前前后后料理完,因為惦記著男孩的死因,又急匆匆趕到了法醫中心,他進門時兩人已經將尸體整理好了。
劉致遠見他闖進來,明顯下了一跳,一邊跟他打招呼,一邊推著尸體往出走,生怕慢一步被他叫住嚇唬兩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