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突然踉蹌了下,差點被行李箱絆倒,幸好臧野及時扶住她,他從她手里接過箱子,拉住她冰涼的手一起往外走,“我車就在外面,我開車送你回去。”
霍青冷冷拒絕,“不用,我自己能行。”
“霍青!”臧野皺眉斥道:“難受就說出來,不用故意板著臉裝堅強,你舅舅的病跟你沒關系,你媽媽被害跟你也沒關系,你如果將所有痛苦都背負在身上生活,總有一天你會被壓垮的!”
“不,你不懂,”霍青的臉一半被深夜的路燈照的慘白,一半深深陷在陰影里,黑暗掩住了她一側嘴角克制地抽動,她在極力忍耐著即將奔涌而出的悲痛,“我媽媽的死就是因為我,如果那天不是我非要吃糖葫蘆,她就不會下樓,就不會被害,都是我的錯,我是個禍害,我的存在,只會給身邊人帶來不幸,臧隊,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
“扯淡!”臧野也是第一次聽說霍青媽媽被害前發生的事,之前跟霍總隊研究案卷時,他從頭到尾都沒提過,顯然是故意隱瞞的,可能是為了保護霍青。
不過作為一個擁有客觀角度的旁觀者,臧野絲毫沒被她這幾句話唬住,他雷厲風行地將要掙脫他自己去打車的霍青抱上車,黑著臉幫她系好安全帶,然后開著車直接駛出市局。
深夜的馬路上偶爾有幾輛車冒出來,除了要等紅綠燈外,一路上幾乎暢行無阻。
臧野在紅燈前將車緩緩停下,他偏頭看了眼霍青漫著水光的臉,直接用粗糲的手掌幫她擦掉淚水。
“別哭了,”他哄道:“先不說你舅舅,就你媽媽那個案子,很明顯所有的被害人都是被預謀害死的,就算那天你不吃糖葫蘆,那個兇手早已經盯上她,你覺得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她被害的幾率有多大?霍青,我不信你看不明白,你非要這樣想,你想過是為什么嗎?”
綠燈亮起,后面僅有的一輛車在按喇叭。
臧野嘆了一口氣,再次啟動車子,明亮的路燈飛快地從車窗外退去,霍青用袖子擦掉眼淚,良久終于開口,她問:“為什么?”
臧野就知道她一定會問,她很少逃避直接拋給她的問題。
“那件事帶給了你太大的痛苦,而年幼的你需要一個理由合理化這樣的痛苦,這樣你才能合理化因為痛苦帶來的異常行為,比如失語,霍青,但情緒這東西是不需要理由的,高興就高興,難過就難過,不爽就不爽,不是非要找一個合理的理由,你才能發泄情緒。”
“你怎么知道我……”霍青表情有些復雜。
“你介意我知道嗎?”臧野問。
霍青沉默了幾秒才搖搖頭,“不介意,但我怕你介意……”
“哎……”臧野當然知道她這么想之前一定預設過兩人的關系,可現在這個情況下,他不想再給她壓力,只能將滿腹待解答的疑問壓下,“所以你舅舅的病跟你沒什么關系,你擔心他,你難過是正常的,但別怨恨自己,至少他生病跟你來林江沒關系……”
這是霍青第一次主動握住臧野的手,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樣,她只感覺在這車里的方寸間,跟她不到一壁之隔的臧野身上,有幾乎實質般旺盛的生命力在流動,這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