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秋沒有回答,哪怕齊王再如何愚蠢,他也不能當著六師兄的面前說出這句話。
“他的確很愚蠢,并且太好面子,小時候我就說過他,可他從來不聽,的確,貴為齊王,好面子難道不是很應該的事情嗎?”六師兄嘆了口氣。
“小師弟,你好像還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六師兄轉頭看著李子冀,笑著詢問。
李子冀看了一眼顧春秋,顧春秋臉上帶著更大的遺憾和可惜。
六師兄淡淡道:“我姓虞。”
李子冀瞳孔一縮,呼吸停頓了一瞬。
六師兄接著道:“陛下和皇后是沒有子嗣的,所以我當然不會是陛下的兒子,事實上我是齊王的兒子。”
齊王一共有兩個兒子,他排第二,是虞子期的二叔。
李子冀沉默了下來,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顧春秋說只有六師兄能夠幫這個忙,的確,哪怕齊王的身份再高,再尊貴,六師兄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小七,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六師兄指了指閣樓,說道。
顧春秋點點頭:“因為您曾經說過,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比自由更加重要的事情。”
六師兄笑了笑:“一百五十年前,陛下要讓我做太子,朝臣們很高興,因為這代表了后繼有人,皇后很不高興,但她沒辦法阻攔,因為我的確很出色,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去看,我都會是一個十分出色的皇帝。”
“我父親也很高興,因為他好面子,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兒子以后要當皇帝還要更有面子的?”
“所有人都很高興,但我不高興。”
六師兄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我不高興,因為一旦坐上那個位子就代表了失去自由,對我來說,這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比自由更珍貴,更重要,于是我弄瞎了自己的眼睛。”
“堂堂圣朝,總不能讓一個瞎子做皇帝,所以這件事不了了之,陛下親自斥責了我整整一夜,甚至愿意耗費修為幫我治好眼睛,父親砸了半個王府,痛罵聲繞梁三日,他們都很不高興。”
“但我很高興,雖然我失去了雙眼,卻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他站起身子走到了窗前,望著后院的茶樹,面上重新浮現笑容:“有人問過我,既然想要自由,為什么不天南海北到處行走,而是始終在一間簡陋的閣樓中住了一百年,我并沒有回答,因為能問出這話的人一定是很愚蠢的人。”
“真正的自由不是你可以到處行走,而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想去無盡平原割草,便去無盡平原割草,我想在神山搭草屋,就在神山搭草屋,我想住在閣樓里吹笛子,就住在閣樓里吹笛子。”
他回頭看著顧春秋和李子冀,淡淡道:“做我想做的事,那才是真正的自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