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紅雪。
紅色的雪。
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刺鼻的味道在寒風中經久回蕩,讓人作嘔,除了那些見慣了生死的邊軍之外,大多數人見到如此多的尸體,如此多的斷臂,如此紅的雪都會感到心悸。
肖西北依然在挺身站立著,他現在的狀態能夠維持站姿就已經是很勉強的事情。
“你想打昏我?”
他沒有回頭去看,卻能夠感受到陳草正在注視過來的目光。
陳草將衣裳邊緣撕成長長的布條,用力纏繞在腹部的劍傷上,匯聚靈氣包裹,雖然不如李子冀那般能夠迅速讓傷口復原,卻也能阻擋鮮血流淌繼續惡化,以緩慢地速度恢復著。
“你送我到這里,已經足夠了。”
陳草沒有否認,她低垂著目光,瞧著地上某一片還很干凈的雪花,她很單純,對許多事情了解不深,卻還不是傻子。
肖西北以命相送到這里,細細數來二人這一路上十個時辰左右的短暫時間里已經殺了不下百人,這已經足夠了,總不能讓肖西北真的死在這里,對方并不欠她什么。
肖西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一些,可說出來的話依然帶著顫抖,顯然他的傷要比看上去更重:“我們看起來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能夠看見陣法的邊緣,粗略望去最多再走兩刻鐘就可以出去,這已經是很短暫的時間,尤其是伴隨著朝陽升起,固然沒有驅散寒冷,卻給人一種勝利就在眼前的感覺。
何況追上來的人都已經被殺光了。
陳草道:“你看起來也很快就要死了。”
肖西北道:“可我還沒有死。”
陳草道:“所以我們也出不去。”
這是實話,因為從剛剛殺死朱凌和牛峰之后,二人就已經感受到了一道非同尋常的氣,那是獨屬于四境修士的氣息,正在某處朝他們這里注視著。
所以肖西北才沒有坐下療傷,而是站在那里勉強支撐著。
面對一名四境修道者,無論是坐在這里還是站在這里,其實都是沒什么區別的。
只不過他暈或不暈還是有些區別的,肖西北畢竟是純陽子弟子,而且還是地位尊崇的那種,純陽宗在圣朝之外的影響力遠非洗劍宗可比,何況洗劍宗作為皇后一派與圣皇三千院水火不容對于外界來說也不算是秘密,所以很多人對陳草下手反倒不會擔心因此得罪圣朝。
純陽宗就不一樣了,如果肖西北能夠現在昏過去,想必那站在暗中的人也未必會冒著將純陽宗得罪死的風險斬草除根。
有踏雪聲響起,暗處的確有人走了出來,同時令陳草和肖西北轉頭看了過去,然后眉頭齊齊一皺。
因為來人并非是四境修士,而是一位第三境的修道者,臉上還掛著笑容,朝他們走來的速度也不快,行走間頗有淡定從容之感。
“看來無論什么時候,總有人想要做漁翁。”
肖西北握著劍柄,冷聲開口。
宋長天面上掛著些許笑意,身上涌動著躁躍的靈氣,腳下的橫尸遍野讓他的心里略微有些不適,可一想到接下來能夠擒下陳草并且奪走那來自無根之地的寶物,這種不適立刻就被興奮給壓了下去。
“做漁翁也是一種本事。”
宋長天站在二人面前,微頓之后接著開口:“肖西北,你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貫耳,但很可惜,你剛剛應該昏過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