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大廈,一棟很破舊的公寓樓。
十二層。
一群人圍在樓底,仰著頭,望著樓頂。
“這孩子在上面干嘛呢?”
“膽子可真大,敢坐在天臺邊上,這要是摔下來指定得摔死啊。”
“沒看見警察充好了氣墊等著救人嗎?”
“他可千萬別想不開。”
從天臺上往下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桐城NJ區派出所大隊長何厚德的心也越來越緊張。
他和一排民警就站在小男孩的身后十多米的位置。
小男孩安靜的坐在天臺的邊上,兩條腿毫無規律的來回搖擺,腳下空蕩蕩的一片,只有黑壓壓的人頭像一群螞蟻一樣在下面議論紛紛。他輕聲哼著歌兒,黯淡無神的眼睛平靜的望著遠方的天空。
何厚德眉頭微皺,向身旁民警低聲問道:“心理醫生還有多久能到?”
“還有二十分鐘。”
“怎么還要二十分鐘!不知道現在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嗎!”
“呃……說是路上堵車。”
“艸!”
平日里一向儒雅的何厚德咬著牙爆了粗口。
他們嘗試過與小男孩交流,但是小男孩根本不搭理他們。
“樓下的氣墊準備好了沒有?”他又問道。
“剛剛充好,可是樓層這么高,已經超過了安全氣墊的救生要求,光是氣墊的反作用力都有可能要了這孩子的命。”
何厚德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的時間,眼睛里充滿了擔憂。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咬牙說道:“不等了,我來!”
“何隊!”
他身旁的心腹民警急忙給他使了個眼色。
這種輕生的突發案件,哪怕最終真的出現意外,責任也會推在那個堵車的心理醫生身上,他們作為社區民警已經做到他們所有能做的事情了。但是何隊如果上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作為主要談判人,要承擔絕大部分的責任。
現在正是領導換屆的時候,馬虎不得。
心腹民警低聲道:“要不……再等等?”
何厚德看了一眼天臺邊的男孩,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人命關天!”
他緩緩的向前走,一步,一步。
每向前一步,他的心便向嗓子眼提了一寸。
“叔叔,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的話,我就真的下去了。”一個平靜如水的聲音從小男孩嘴里飄了出來,小男孩沒回頭,仍舊靜靜的看著昏沉的天空,仿佛這句話根本不是他說的一般。
何厚德馬上站住,腳底像是生了根,緊緊定在那里。
他的手緊攥成拳,手心里全是汗。
小男孩依舊安靜的坐在那里,兩條腿依舊沒有規律的晃蕩,嘴里依舊哼著聽不懂的歌兒。
豆大的汗珠劃過何厚德的臉頰。
突然,
“讓讓!”
“讓讓!”
一個黃色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沖上天臺擠過民警們,沖了過來。
“回去!”何厚德低聲吼道。
他不敢大吼,生怕嚇著小男孩,他又不能不吼,這特么是哪個王八蛋,這個時候過來添亂!
“艸!”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爆粗口。
陸仁仿佛根本沒聽見眼前這位叔叔罵娘的話,以極快的速度沖了過去,沖到小男孩身后大口喘著氣笑著說道:“小弟弟你的奶茶到了,哎呀我的媽呀,累死我了,破電梯還特么壞了。”
何厚德想抓住他已經來不及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你他娘的送個雞毛奶茶!
“給我滾下……”
他呵斥的話還沒說完,卻震驚的發現他們勸說了一個小時沒搭理他們的小男孩竟然轉過身來了。
小男孩長得很清秀。
只是那雙眼睛,黯淡無神。
他看了一眼提著奶茶的陸仁,木然說道:“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