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二十,雷聲滾遠,雨卻更密了。
郭麒麟仍站在1206門口,額前的碎發被走廊冷氣吹得半干,翹成凌亂的弧度。感應燈再次熄滅前,他忽然抬手,曲指敲了三下——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輕,卻像某種暗號。
“謝莜莜,我知道你在。”
他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給我五分鐘,說完我就走。”
門內,謝莜莜背貼著門板,手機屏幕暗下去,倒影里的自己面色蒼白,眼底卻燃著兩簇幽微的火。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握著的不是手機,而是那張三年前的舊照。
照片里,郭麒麟側臉模糊,林羨挽著他手臂,笑得張揚。拍攝時間:2021.5.20;拍攝地點:盛臨酒店;拍攝者:匿名跟拍。
她哥謝崢的備注冷酷而簡短——
【莜莜,離他遠點。郭家水太深,你玩不起。】
可此刻,門外那道聲音更低地傳進來:
“五年前,盛臨想入股德云社,我爸沒答應。林羨是那時候被家里推過來的——合照是公關安排,我連她手都沒握。照片是真的,故事是假的。”
他頓了頓,像在給里面的女孩留喘息的縫隙。
“你若不信,我可以現在給林羨發律師函,告她侵犯名譽權。但我不想把事做絕——除非她先傷你。”
走廊重歸寂靜。燈滅,黑暗像一層厚棉被,把兩人裹進同一口深井。
“咔噠——”
門鎖彈開一條縫。郭麒麟幾乎同時抬頭,燈光應聲亮起。
謝莜莜站在門縫里,臉被頂燈照得近乎透明。她沒有哭,只是眼尾泛紅,像被雨水泡過的胭脂。
“進來吧。”聲音輕,卻帶著疲憊的沙。
男人不敢耽擱,側身進門,順手帶上門板。屋內沒開主燈,只剩床頭一盞鯨魚小夜燈,投出幽藍的光暈,像深夜的海面。
謝莜莜把那張照片遞給他,指尖冰涼:“我要聽你解釋,不是公關稿。”
郭麒麟接過,低頭掃了一眼,眉心便蹙起——照片邊緣有細小的鋸齒痕跡,像是被裁剪過。
“原圖是三人。”他伸手指向照片左側,“這里,原本還有我姐郭芙。她當晚送我過去,林羨中途插進來。狗仔把姐姐裁掉,故事就坐實了。”
說完,他掏出手機,點開加密相冊,調出同時間同角度的原圖——果然,郭芙站在左側,手里還拎著給他帶的西裝外套。
謝莜莜目光微顫,卻未松口:“那‘訂婚’呢?”
“子虛烏有。”男人聲音發苦,“我媽確實喜歡林羨,但喜歡的是她家的資源。我從來沒點頭。”
他抬眼,眸里血絲縱橫,卻亮得驚人:“謝莜莜,我若真訂婚,第一時間會告訴你——以被綁架的形式。”
一句玩笑,卻把他自己先逗紅了眼。他抬手,指腹輕輕碰了碰她腕心的舊疤,聲音低下來:
“十年前,我沒能護住那個小姑娘;十年后,我不想再錯過第二次。”
幽藍的燈光下,謝莜莜忽然伸手,抓住他衣領,一把拉近——
鼻尖相撞,呼吸交纏。她聲音輕得像刀鋒:
“郭麒麟,你再說一次。”
“說什么?”
“說,戲里戲外,你都選我。”
男人微怔,隨即笑了,眼尾彎出細紋,像被歲月溫柔踩過。
“好。”他一字一頓,“蕭執選沈婉,郭麒麟選謝莜莜——期限,此生此世。”
話音落下,他低頭,吻住她——不是試探,不是借位,是赤.裸裸的宣誓。唇瓣相貼的瞬間,謝莜莜嘗到咸澀——不知是雨,還是淚。
她閉上眼,手指攥緊他衣領,像攥住一根浮木。郭麒麟掌心托住她后頸,指骨收緊,像要把她按進骨血里。
幽藍燈影里,兩道影子交疊成一把拉滿的弓——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然而,手機鈴聲突兀刺破寂靜。
謝莜莜先回神,推開他,喘息著去拿床頭手機——屏幕閃動:謝崢。